第85章 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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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善芷隐隐约约地听到争执的声音,她很想再往前走去,可左一江和扶澜的声音将她生生拉回,她用仅有的清明逼自己停步。

    “一江,你先带她回去吧,我瞧她有些不支。”长宁走出,拦下扶澜怒气,“这楼里之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长宁!”扶澜喝止她。

    长宁却不转头。

    左一江与她对视良久,方缓缓抱起江善芷,道:“我记着你今日之语,最好别骗我。”

    语毕,他便抱着人纵身掠起。

    “她是你母亲!是你母亲……”扶澜目光随着左一江身影而望,声音却由怒转哀。

    直到左一江身影消失无踪,扶澜方转回目光,却见身畔长宁怔怔的,双眸已红。

    她的孩子,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她。

    “长宁,对不起。”扶澜心如针扎,抬手拭她眼眸。

    长宁转脸避过,淡道:“北望楼是你为我而建,如今连我也不能进吗?”

    “长宁……”扶澜的手僵在半空。

    “那里面有什么?我也想看看。”长宁一整衣襟,朝前迈去。

    守楼的赤血军们没得扶澜吩咐,又将长/枪举起,沉默不语。

    “你可以下令,让他们将我杀了。”长宁一步一步,迎着枪尖。

    “长宁!”扶澜阻不她的脚步。

    长/枪终还是在他的示意之下缓缓放下,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北望楼里。

    ……

    北望楼最高的北望台里莲花灯只剩不到半数还亮着,灯座无油,只有细细的灯芯上一簇幽蓝火苗,静止般亮着。

    长宁毫无意外,她沿着灯走过,在北望台的窗下看到云照。

    他席地而坐,长发轻束脑后,身上一袭广袖素袍,将他衬得如仙人。

    “国师大人,你算到我要来?”长宁走到他旁边,瞧见他身前长案的对面已经摆好蒲团与清茶,茶水正往上冒着热气,显是才刚沏好的。

    “长宁公主,也试试我的茶?”他没回答,只是请她坐下。

    长宁跪坐下,端茶轻饮,慢道:“这茶普通。”

    “此茶名为寡欲,品来自然无味。”云照面露微笑,仰头自饮一杯,似在喝酒。

    “国师修行之人,求的是清心寡欲,我等凡夫俗子却没国师的修为,只好奔忙于尘世,为七情六欲所苦。这茶,不喝也罢。”长宁将茶推开,道,“国师既已算到今夜有客,自然也知晓客所为何来。”

    “此为易魂大阵,名曰心引,乃以生人寿命为阵引,魂力为油,方可驱动。阵启之后,引阵人与法阵合而为一,阵灭人亡,反之亦然。阵灭之后,生人魂力干涸,不再入六道轮回,没有来世。”云照虽笑着,眼里无悲无喜,似神佛,连怜悯都没有感情,“我王说了,若公主想要灭阵,便让臣随公主之意。公主可想灭阵?”

    “生人寿命为引?哪个生人?”长宁捏紧茶盏,再也感受不出茶水温热。

    “我王扶澜。”云照道。

    阵灭人亡,不入六道。

    扶澜没有来世……

    ……

    天罗山,凤夷族狩猎别苑。

    一青一紫两道人影在空庭间缠斗,拳脚划出风声,呼呼作响。两人一边拆招一边往庭前放置的巨石抢去。不过半盏茶时间,紫色人影就败下阵来,才刚触到巨石就被青色人影一掌推在肩头,退出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江女吏,得罪了。”沈鹏见状收手,拱手道歉。

    姜桑梓揉着肩从地上爬起,旁边随侍的小叶忙跑来扶她,急道:“姜姑娘,你没事吧?沈大哥手也忒重了!”

    沈鹏见状摸摸鼻子,不吭声。这凤夷族的男人和女人似的,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唉,我没事。”姜桑梓避开小叶,跑到沈鹏身边,问道,“沈统领,我今天的表现如何?”

    为了救霍翎,姜桑梓与凤夷女君定下鼎武之试,她以身上有伤为由,将比试日期推后了十天,又找借口让凤夷女君把沈鹏给放出来,如此她才有时间,有师傅,能教自己如何赢过凤夷女君。

    如今六天过去,她天天都拉着沈鹏教自己武艺,从早到晚。她是将门之后,小时学过些拳脚功夫,不过也没认真学,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但招式到底还记得,而江善芷恰又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身的怪力,姜桑梓便思忖着,只要她能抢先进入秋狩堂,比凤夷君早一步举起鼎就算赢,不需要打败凤夷君,所以她的目标是如何才能在凤夷君的攻击之下,比她更快进秋狩堂。

    “比昨天好多了,但要想比凤夷君快,还差很远。”沈鹏夜探时曾与凤夷君交过手,凤夷君虽为女子,可拳脚功夫并不含糊,根基扎实,招式浑厚,不好对付,以姜桑梓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要被对方打上一拳恐怕就起不来了。

    “那再来,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能改进之处。”姜桑梓并不气馁,拿手背抹抹汗,还要继续。

    “姜姑娘,你练了一早上,歇口气吧。”小叶心疼地递水给她。

    姜桑梓这才觉得渴了,仰头便灌。来凤夷几天,她倒学了些凤夷女人的作派。

    小叶掏出帕子,凑上去为她拭汗,沈鹏摇摇头,把脸转开。姜桑梓却被小叶的体贴给吓了一跳,挥手就打开他的手,道:“不用了,小叶,谢谢。”

    “您嫌弃奴?”小叶这几日接二连三地被她推拒,早已满腹委屈,此时都涌上心头,不禁红了眼眶落起泪来。

    姜桑梓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男人说哭就哭,比江善芷还夸张,顿时傻眼,反应过来后想叫沈鹏帮忙,这家伙见情况不对,早就转身假装没看到,她只好笨拙劝小叶:“没,我不习惯有人靠近,你别哭了,我错还不行吗?”

    小叶便哽咽道:“姑娘没错,是小叶的错,没服侍好您,惹您不痛快了。”

    “……”姜桑梓深感无力,心里只道,原来不管男女,并非谁都有三妻四妾的本事,反正她是没这能耐了。

    “姜姜。”霍翎声音突然响起。

    姜桑梓循声望去,果见霍翎出现在庭院的小路口前,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侍。她如获大赦般飞跑而去,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凤夷君肯放你出来?”

    自定下比试后,她就再没见过霍翎,凤夷女君不让见。霍翎却是因为伤到今日才算能下床,又听说了比试之事,便匆匆来寻她,谁也拦他不住。

    “我再不来,你该上天了!”霍翎捂捂左肩,面带三分怒意。

    小叶见姜桑梓跑开,忙又跟过来,霍翎见了他怒火更盛,冷冷盯了小叶一眼,把小叶吓得离她三步远就不敢再往前,只有沈鹏施了礼,喊了声“殿下”。

    姜桑梓见状笑了:“我才发现,你有正宫娘娘的架式。”

    “你还笑?”霍翎自然是不高兴的。她生得貌美,到了凤夷有那清秀的男侍倾心于她再正常不过,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沈鹏……那可是姜桑梓当初一心想嫁的人。

    “唔……霍翎,你今天这打扮,好看极了!”姜桑梓绕着他一圈转,最后目光停在他脸上。他今日穿的是月白广袖衫,衣上绣着芽色松枝,长发披爻,掩着仍旧苍白的脸,与在大安时爽利的模样大不相同,倒似画里迎风而立的旧时美男,风流飘逸。

    霍翎面上一烫,恨不得把这人揉到怀里狠狠吻了好叫她住嘴,可她仍是“江善芷”,碰之不得。

    “谁让你与凤夷君比试的?”他沉下声,不和她再废话,“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与凤夷君比?拳脚无眼,万一有个差池……”

    “霍翎。”姜桑梓打断他,“不会有事的,我有师傅教着呢。沈统领,我这学生还不错吧。”

    沈鹏早就看出两人间的不寻常,但霍翎是储君,未来天子,两人之间也无逾矩举动,他只能权当不知。

    “殿下,江女吏逼着我教她的。”他得撇清关系。

    霍翎瞪她。

    “你别这样瞅着我。”姜桑梓怒视沈鹏一眼,转头温言朝霍翎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受伤,这身体是阿芷的,我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她顾着。”

    霍翎还是没说话。

    “霍翎……你三番四次救我,这次也让我帮你一回。”姜桑梓眼神闪动,像撒娇乞糖的小丫头,见他仍无动于衷,她索性俏脸一沉,堵气道,“除非你看上了凤夷君,真想留在这里当她的妃子,那我就成全你,如此我也好向凤夷君讨个闲散亲王当当,在这里也享享齐人之福。”

    “你敢!”他的越说越不像话,气得剑眉倒竖,手倏尔点出,利落地按在她肩、肘 、腰等几处穴道上。

    姜桑梓顿时半身酸麻,变了脸色:“你干嘛?”

    “这是人体几处要穴,你打不过凤夷君,只攻她要穴便可,能有一招得手,就够你跑赢她了。”霍翎很快又扬手给她解了穴,“你想学,我教你就可以,你不需要别的师傅。还有,叫那个人离你远点。”

    姜桑梓揉揉手臂,回头看了霍翎指的人,正是小叶。

    她眼珠转了转,吐舌小声笑他:“咦?有人打翻醋坛了?好酸呀。”

    “姜桑梓,我记得你怕痒吧?下次换回来的时候,要不要试试封穴挠痒法?”霍翎笑眯眯道。

    “师傅,弟子什么都听你的!”姜桑梓马上收笑,一本正经道。

    想起前几次的惩罚,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露了那笑容,就叫她浑身发痒。

    怕及。

    ……

    夜已深,寒露降下,天空飘起细雨来。崇华殿上烛火通明,赤霞关送来的最新战报并舆图一起摊在桌上,左一江站在桌案正后方,长宁立在他身侧,正俯头看舆图。

    桌案之前站了六个臣子,正在与二人商议对策。

    “目前首要之事,恐怕是找到大安太子殿下。”站在最前面的臣子开口,“大安太子在我国境内失踪一事已传到淮岭,已惊动三司并大安在南疆边境的守军。如今守军集结于天罗山下待命,大安已另派使臣前来欲求大安太子行踪,两日后就要到达,若然到时我们交不出人,恐怕两国战事难以避免。”

    “赤霞关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卑犁族攻下怀谷镇、铁马山,若再这样下去,赤霞关不保。”另有一人回道。

    “札力传信给我,已寻到凤夷踪迹,正带人循踪找去,再等几天。”长宁一边说一边低头看舆图,问左一江,“赤霞关的战势,你有何想法?”

    左一江指向铁马山一带:“这里是图鲁族人聚居之处?”

    “是。”长宁点头。

    “图鲁族生性温和,擅长种植畜牧,族中存粮颇丰,卑犁族先攻铁马山,怕是打算先将图鲁族攻下,掠其粮草为补给。我记得高梅族聚于铁马山西侧,是你的人?”

    “你想调高梅族人马攻打卑犁?”

    “不,打不过。让高梅族人协助图鲁族守城。我看过探子战报,卑犁族不事生产,此番攻打赤霞关所带的粮草并不充足,无法支撑长期攻打赤霞,再加上他们还要养布玛族的兵马,粮草必捉襟见肘,只能靠掠夺补充,故他们眼下最想攻下的,应该是图鲁族。帮了图鲁族,就相当于帮了我们自己。”左一江指尖在舆图上接连点下。

    长宁点头,她才与他说过一遍十六部族的特点,他已尽数记下,化为已用。

    “话虽如此,可还有些问题……”她心中虽欣慰,可脸上并不显,反有些严苛,正要反驳他,外面却忽然传来高声禀报。

    “启禀娘娘,殿下,王上急召娘娘。”

    “本宫不是说过了,今夜与殿下并诸位大人商议军机大事,不得空闲。王上若是身体不适,便先着太医看看。”长宁冷道。

    “王上口谕,事关国运与立储,故召请娘娘无论如何必需往泰安殿走一趟。”前来禀报的宫人拭拭汗,继续道。

    长宁揉揉眉头,道:“罢了,今夜就商到这里,夜深了,诸位大人就在宫里对付一宿。”

    言罢,她又朝左一江道:“一江,你也回去歇了吧,明日就是太子册封大典,待大典结束后,我们再行商议。”

    “散了吧。”长宁甩袖走出桌案,跟着宫人匆匆而去。

    左一江冷眼瞧着,竟在她身上察觉到一丝帝君之势。

    ……

    泰安殿烛火通明,扶澜坐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纸诏书,正细细看着。他刚发过一场火,气息有些急促。像很多久病的人一样,他的脾气难以控制,从前引以为傲的冷静都不存在,他只是个行将就木的人。自从长宁踏进北望楼见完扶澜至今已四天,他只见过她两面,每次都不超过半盏茶时间。

    殿外的守卫换过一批,他知道长宁已经把宫里巡视的人都替换成她的人,像在防着什么。他欣慰也悲伤,这样的长宁,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她陪他征战三年,看过数不尽的杀戮,早已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公主。他知道,她那样的人,若不回宫便罢,一回宫就不会再心慈手软。

    她历经大安与苍羌两场政/变宫杀,王心早生,冰冷无情。苍羌交给她,她必会守得完完整整地交到左一江手上,他是放心的。

    可他还是想见她,想她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多陪陪他,让他见见从前的长宁,哪怕一面,都好。

    “王上呢?”

    淡漠的声音响起,扶澜露出笑容,长宁来了。

    “长宁,我在这里,快过来。”

    长宁走过屏风,看到他的笑脸眉头微蹙。

    “王不是有急事要与妾身商量?”她没有行礼,径直走到床边。

    “你看。”他将手中诏书举起。

    长宁接过诏书,一边问他:“这是何物?”

    “遗诏。立一江为王的遗诏。”扶澜扶着床柱缓缓站起,小心翼翼看着她。

    长宁目光微滞,停在了诏书之上。

    迦律为王,皇后监国辅政?

    “王,后宫不得干政,这遗诏不妥。妾身是个女人。”她抚过诏书上的字,摇头道。

    “没什么不妥,你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你可以。”扶澜按住她的手,又自腰间摸出一枚婴儿手掌大小的玉佩,放入她掌中,“此物是明光殿暗格的钥匙,开启暗格的锁孔在我椅上,你仔细对对便可寻到。玉玺收在暗格里,如今……都交给你。”

    长宁低头看遗诏落款,还未盖玺。

    “王,你这是何意?”她心里暗惊。

    “我都交给你,你再信我一回好吗?我是将死之人,只想最后多看你几眼。”扶澜握紧她的手,目光似有乞色。

    “你要我信你什么?”她与他对视。

    “信我……信我爱你。”扶澜温柔笑起,纵然年岁已老,可这一笑,却还有十七年前的温柔。

    “我从没怀疑过,是你自己在怀疑自己。”长宁卷起遗诏,扶他坐下,跪到他身后,轻轻梳起他散落的发。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连你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否爱过我。”她浅浅笑了。

    “不,长宁,我爱你,我知道的,我爱你!”他转身抚上她的脸,眼里的温柔有几许执拗。

    长宁才刚梳整放在掌中的发转眼又乱了,她只好重新来过。

    “爱我?拿什么来爱?你连来世都没有了。下这么大的赌注,值得吗?”

    “能换来你的爱,就是值的。”他道。

    “我的爱,从来不用换,也换不到。你想听吗?”长宁叹口气。

    “你说我便听。”

    扶澜静静将头倚到长宁怀里,听她和缓的说起旧事,如同多年前他给她讲苍羌的历史那样。

    长宁想起天真烂漫的岁月,想起大安皇宫里无忧日子,不由自主露出笑来。

    “其实,你们虽然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可是脾性却完全不同,很好区分。”

    左尚棠自小生于山野,行走江湖,身上有着难驯的野性,这一点,和左一江倒很相似。扶澜就不同了,他长于宫中,受过极好的教育,温柔内敛,沉稳优雅。

    “我十二岁就认识尚棠,追他追遍整个兆京,他是我这一生最无知无畏岁月里用尽全力想要追上的人,毫无顾忌并且任性的感情,他招架不了见我就逃,可每次有事,站在我前面的那个人,永远是他。”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仿如与生俱来的本能,从十二岁那年两人初识开始,历经大安宫变厮杀,到她踏上和亲之路……

    “而你不同,你温柔,体贴,像润物之水,无孔不入,好到极致,但你会犹豫。你所有的好,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因为你是个帝王,你心里计算的,永远是如何能让手里的权势更强一分,脚下土地再大一寸。”

    王心在上,帝君无情。

    她早就知道,如何不知?

    “对吗?扶澜。”

    她唤他名字,不再叫以王相称。

    “父王?”左一江举起剑,笑得乖戾,“不管是谁,若敢伤到她,我便杀之,哪怕是你,父王!”

    “放肆!”扶澜松开长宁的手,面现怒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弑君杀父的大逆不道之言!”

    将领见状枪尖一抖,刺向江善芷,想将她逼回,不料枪才刚出就被一阵剑光拦下。

    “阿芷!”左一江急叫,他挡下将领,伸手拉住她,可楼前的兵士见势已提枪围来,他怒意盛,一边拉着她,一边挥剑,索性护着她往北望楼跑去。

    正是紧急时刻,喝声远远传来:“住手!”

    扶澜一边咳嗽一边道:“楼里放的是关乎我国运之物,孤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正式继位为王,便能知道!”

    “关乎国运之物?”左一江看看江善芷,并不相信他的话,“关乎国运之物怎会让人迷失心智?”

    “王儿,你不相信我们?我是你父王!”扶澜咳得更厉害了,说话断断续续,目光却极为痛心。

    北望楼下有只百人身着赤血铠的军队守着, 守楼兵士已举起□□, 枪尖对准两人,负责守卫的将领横枪于前,拦向了两人, 丝毫不退让。

    “殿下,宫中重地,不得擅入。王上下过旨, 无他手谕者擅闯此地,格杀勿论,属下职责所在,请殿下恕罪。”将领肃杀道。

    他说的是苍羌官话,左一江倒能听懂。

    长宁扶着扶澜帝赶到。

    赤血军们收了兵刃单膝落地,左一江便提剑拉住江善芷站在人群中,转身冷冷问:“里面是什么?”

    “属下只是奉命守楼,至于里面是何物,属下不知。”将领答道。

    左一江见他之言不似作假,不再多问,只狐疑地抬头,陷入沉思,江善芷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趁他沉思之时竟狠狠甩开他的手,往北望楼冲去。

    江善芷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朝着北望楼一步步迈进, 仿似有东西远远在召唤她。

    “阿芷?”左一江紧紧拉着她,另一手已将软剑抽出,横在两人身前。

    “那里……我要去那里……”她不能往前,迷茫的神色现出急切,木然地抬手,指向空中。

    左一江跟着看去,却只看到漆黑夜空与月色下的北望楼,并无异样。

    “这楼里有什么?”他问道。

    左一江看了眼江善芷,她眉头蹙得很紧,还在无意识地往北望楼走去,他也不明白她到底出了何事,最初只是带她在苍羌皇宫里逛逛,想让她宽宽心,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北望楼前,江善却忽然着魔似的非要上北望楼,进而引发了守楼将士与他们之间的对峙。

    如今,他只能紧紧拉着她,防止她伤到自己,也防止别人伤到她。

    江善芷似陷入雾中, 对外界的感知只剩下了身边的声音,两侧太阳穴钝钝作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朝某个地方走去。四周景物灰蒙蒙的,连左一江她都看不清了, 可高耸的北望楼却清晰无比, 矗立于她身前。

    北望楼里没有灯火,可她却看到最高处发出诡异的红光, 天空似有狰狞怪脸俯望而下, 时哭时笑, 时喜是怒,变幻着表情, 守着北望楼。

    那张脸, 她在梦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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