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对话过后,两人各自乘了官轿回府。
天凌的软轿刚落到府邸,洛风便急匆匆的迎了出来:“殿下,白尚书刚刚来访。”
他搀这天凌下了轿,边走边低声开口:“看白大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为了昨夜的事情请罪来的。”
天凌微微一笑,心中了然,自己在他的宴席上差点被火烧了,他估计也是提心吊胆了一夜。
他刚进院中,便看见白启惴惴不安的上前叩拜:“臣有罪,臣失职,昨晚的大火……”
天凌摆了摆手,扶他起身:“天灾难料,却不只能全都怪大人您。”
白启在昨夜扑灭大火之后,却发现天凌失踪的时候,便一直惴惴不安,私下派了人手去打探靖王殿下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今日早朝意外看见完好无损的靖王爷,心底长舒一口气,下了朝匆匆急着赶来请罪。
来的路上,他已预料好了无数场景,或是被冷脸相对,或是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却没料到,一向寡言冷淡的靖王竟然会如此宽和,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同于老皇帝的刻薄寡恩,更不同于太子的专断跋扈,宦海浮沉多年的白启,忽然生出一种得遇仁君的感慨来。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关切道:“昨夜王爷去了哪里,臣担心了一个晚上……”
“死里逃生,本王受了些惊吓,没来得及知会大人一生,便回府休息了。”
天凌刻意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却知,若是尚书大人知道了自己逃出火场之后被追杀的事情,估计会震惊的当场掉了下巴。
然而那些,他根本不必知道。
天凌尽量平和的打发走白大人,径自回了屋内。
暮羽端上了茶点,瞧了瞧他的脸色:“殿下今日心情很好?”
“嗯。”天凌端过青玉茶盏,淡淡呷了一口茶,茅山云雾的香气染上舌尖,沁入心脾。
他微微眯了眯眼,懒洋洋倚在桌案上:“本王以后在朝中又多得一股助力,心情怎会不好。”
昨夜的大火,虽然扰乱了他和白启的私下相会,但是却让白启对他心存愧疚,今日,两人已是心照不宣的结成了一种同盟。
暮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院外,眸光深深,转而,也是轻轻一笑:“恭喜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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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连着下了几场,天地间一片洁净,很快,便是临近除夕的日子了。
时值年节,宫了宫外都逐渐透出喜庆的气氛。
元帝照旧命了国师季玄真带领诸多修真之人在圣明殿日夜诵经祈福,而他自己也斋戒数日以示虔诚。
他放在政务上的心思越来越少,朝政之事便也逐渐缓了下来,似乎一切,只等过了正月里的春节再说。
也因此,昔日里吵嚷不休的朝堂,难得的安宁了下来,连带着人的心思,也渐渐懒了。
转眼,便到了元宵佳节。按照天元惯例,百官在这一天得以休朝一日,与家人共度佳节。
萧怀凤便难得的赖了个床,躲在温暖舒适的锦被中,心情格外惬意。
自她为官以来,天天的早朝可真是催人命。
无论刮风下雨,几乎从未间断。她每每天不亮就得起床,简直比朝九晚五的职场精英还要辛苦。
除了每月一次的休沐假,也就只有在这种日子能放松一下了。
她任思绪胡乱飘着,脸埋在厚厚软羽枕中,乌发软软的堆叠在颊边,不同于平日里的模样,难得的慵懒与娇软。
窗外廊下挂起的花灯,映着淡淡的阳光,在雪白窗纸上投下橘红色的光晕,暖而绮丽。
萧怀凤盯着那光晕,睡眼惺忪的眼神又开始模糊,于是干脆阖上眼帘,再补一场回笼觉。
昏昏欲睡间,却听见合欢从门外急急闯入:“小姐小姐,不好了!”
23
当时以为永生不可忘却,却不知天长日久的时光,命运之手翻来覆去,终究会消磨记忆,往事如沙,一拆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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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眸,眉目里的神情越发冷凝下去。
萧怀凤静静看他片刻,于他眉宇间看尽往日的伤痛。
想到昨夜的一路惊险和顾长风身上的重伤,却又想起顾云歌与太子之间深重隐秘的情谊,心中有五味杂陈的怒,亦有淡淡的痛。
萧怀凤不解的看着他,眼前之人一向沉稳,万事深藏于心从不轻易露出悲喜,然而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惊喜过望,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
她迷惑的看着天凌,却最终在天凌殷殷期待的眼神里,重重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永伴君侧。”
那样的誓言,纵然说的迷惘,然而也是铮铮在心的。
回到宫里,容颜如画的母亲含笑抚摸他的脸颊,转眼间却葬身在玉带湖那一汪冰冷的池水里。
端庄宽和的皇后在父皇面前替他擦干伤痛的泪水,牵着他的手说:以后,本宫这里,就是你的家。
然而当父皇离去,一切却突然变了样。
沉默片刻,她抬头,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以前的仇会报,昨晚的仇也会报。无论如何,我会陪你一起走。”
天凌猛然抬起头,眼神中有一道惊喜的光:“无论如何?你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我身边?!”
纵然心底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自己仿佛每时每刻都被放在火上在烤,可是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慌张急促。
因为他知道,越到眼前,越要小心谨慎,若是一步错,则会满盘输。
思绪里,十二年前的光景在眼前恍然重现:
围猎场上,父皇教他们骑马射箭,年幼的皇子们一起学习玩耍,兄友弟恭。
那时才知,身在皇家,亲情可以淡漠至此,人心可以憎恶如斯。
那个时候,有些名字便已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间,每每想起,锥心之痛,恨意灼灼,一颗心仿佛在烈火上炙烤着。
直到后来,宁王“谋逆”被杀、靖王“兵变”惨死,事到如今,还剩下太子,只剩下太子……
皇后不再和蔼仁厚,兄长们不再恭敬友爱。
曾经心性单纯的孩童在冰冷的皇宫里度过了一段备受倾轧的童年,尝尽世态炎凉。
萧怀凤瞥他一眼,也懒得纠正“贤内助”这个不当用词了:“好看是好看,不过看多了,也就那样。”
顿了顿,她正色道:“可是太子树大根深,他的把柄,不是那么好抓,估计,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很难,可是我能等。”天凌也缓缓收了笑意,“我说过,急,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七岁那年我被父皇冷落,韬光养晦十二年才敢东山再起。与十二年相比,如今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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