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绪低靡，不免影响了春华殿大大小小的一批人，大家两眼对视，都不明白为何一向平易近人温婉雅致的昭荣娘娘一下变了脸色，怎么伺候都不得其法。
这样低压的气氛直到七日后史美人的死讯传来时才稍稍好转了些。
史美人当然不是自尽死的，她这样能屈能伸，最看重的还是自己这条命，不然也不会忍着失宠忍着寂寞在宫里熬了近十年。
碧水说她亲眼瞧着史美人喝下了那碗的银耳羹，毒也是她亲手放的，听里头的动静，到这会儿基本上是该死透了。
倒是史美人的贴身宫女，在自家主子英勇牺牲后还揣着个小布包，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说是奉主子的遗命，要给百里昭荣最后提个醒。
史美人这位传奇人物，很好地给大家示范了什么是典型地死了还帮人数钱。
连我都有些感动了。
贵妃很高兴，她被史美人隔应了那么多年，像根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刺头，除也除不得，见也不想见，如今刺头死了，或许那个把柄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晓得。
显然她也想多了。
我微吁一口气，憋闷道：“百密一疏，咱们谁都没想到史美人对圣上仍留有旧情，宁可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不肯伤了圣上的心，是我赌错了。”
阮娘见我面色不好，便不再说话。
阮娘递消息进来时，我正描着雪京道人的行书，抬手间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可还没等阮娘说完，我就气得摔了笔。
皇后还以为跑出个关键人物，急急忙忙把皇帝都给请了过来，结果史美人哭哭啼啼，抖出一串当年害她小产的几个产婆和太医，抓来一问还和贵妃都扯不上什么直接关系。
阮娘探了口风回来，道：“史美人被拖走时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圣上，可直到出了门都没说。”
“她怎么就没被拖出去打死。”我气的颤抖，恨道：“多好的机会，皇后都可以插一手替咱们除掉贵妃，都叫她给搅黄了！”
阮娘宽解道：“如今贵妃已然安然无恙，不如小姐向贵妃卖个好，私下料理了史美人，或许还能得到贵妃的信任，也不失为中上之选。”
可我万万没想到，千叮万嘱之下，史美人还是给我捅了个大篓子。
四皇子风流的毛病，宫里众人皆知，恒贵妃老早就赐了他两个暖床的宫女，才勉强堵住了悠悠之口。
不过四皇子除了风流，还有个喜新厌旧的坏习惯。
皇帝更是不耐烦，当时就生气地责备皇后失职，连后宫里的女人都管不好。
好在他也没有太绝情，只是叫人送史美人回萃湘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于是贵妃略施手腕，便把已经死掉的宫女那胎推到了傅昃头上。
我本想坐看贵妃和皇后那边斗法，再掀开下一个口子，谁知道史美人这个蠢货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凤阳宫那杀了贵妃一个措手不及。
她不能保证，我也不能。
所以贵妃如果能除，还是一并除了的好。
消息传到恒贵妃耳朵里时，再处置那个宫女早就来不及了。
这要是搁在贵妃宫里，那宫女就算血流光了都没事，可在上书房这样庄重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最轻都是一顿板子，打的还是太傅。
于情于理，这个脸面她们也丢不起。
上书房那儿，有个漂亮小宫女大了肚子，瞒着不敢说，结果好像命也不怎么好，没瞒多久就自己掉了，人也整日垮垮的没精神，还经常地下红不止，有一日竟晕在了后苑，血哗哗流了一地。
彼时四皇子正搂着两个美婢什么都没察觉，可五皇子身边的人何等眼色，整日拿这事当笑话私下让其他宫人们去传。
我和史美人说好了，过阵子我会挖一个大坑给贵妃跳下去，到时再由她出面指正，不光能给她和她孩子一个交代，若是侥幸成了，贵妃就此倒台也是能的。
我不讨厌恒贵妃，相反她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笃深，她待旁人或许会有八分戒心，到我这，便只剩了四分。
可是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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