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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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什么,这么难喝?”男孩尝了一口就开始抱怨。

    “我加了鲜薄荷叶煮的牛奶啊。”

    “你看,”男孩把杯底倒过来,示意自己喝完了。他放下牛奶杯,双臂锁住女孩纤细的腰,“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味觉失常,味道古里古怪的。”

    “明明是安神茶啊。”女孩嗔道,“你嫌弃我,那我明天不来看你了。”

    “我错了。”男孩搂着她的腰不放。

    “一点诚意都没有的人。”女孩用手指把玩着他深褐色的头发,轻声说道,“那我要睡觉去了,晚安,明天见。”

    她说完这句话,就顺从地坐在男孩身边,微微仰着头,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缠绵的晚安吻。

    身侧是她轻盈的呼吸声,大约这次是真的睡着了。韦麟长久地注视着单薄的身影,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强迫自己每晚喝一杯号称助眠的薄荷牛奶,等她消失后,他就开始无比怀念这种稀奇古怪的味道。

    午后突然开始下雨,绵密的雨线溅在地上激起阵阵涟漪,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比起衣服沾染上久久不散的梅雨潮气,更让人头疼的是梁再一次被人轰出门了。

    老大爷的脾气真是跟这天气一样,说变脸就变脸了。望着砰地一声紧闭上的木门,满心郁闷的想着。

    “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等在外面的韦麟替她撑开一柄黑色雨伞。

    “经常有啊。”用手挡了一下飘来的雨丝。

    韦麟再度把伞朝她偏过去几公分,他自己已是大半肩膀被淋湿了。扶住银色的伞柄,又往他那边移过去一点。

    “谢谢你陪我来。”进门前她发现这家人养了家神,就让韦麟在外面等着。这很矛盾,分明她自己不信这些,却又担心他冲撞了什么小心眼的“邪|灵”,被一路纠缠上。

    “找到人了吗?”韦麟微微倾斜替她挡风。

    “线索断了。”回忆着刚才的对话,“一个年轻的考古学家,来这里考察,喜欢上了寨子里被所有人孤立的蛊女,一意孤行地要带她走,两人约好了月圆之夜私奔,三天后女方独自一人回来,嫁过去隔壁寨子。后面就没消息了。”

    “为什么会下蛊的人会被孤立,我们之前呆的地方,那些人看起来很受尊敬。”韦麟再度把伞移过去。

    想了想,说:“他们的文化里面,被孤立才是常态。发现哪一家的人暗中养了蛊,全寨的人都会避开他们,怕他们会养药杀|魂,一传十,十传百,附近所有的寨子都会知道。那家的女儿嫁不到好人家,儿子也会讨不到媳妇。以前去西双版纳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单独的鬼|村,住的都是从各村各寨里被赶出来女孩,据说她们全都被‘琵琶鬼’附身了。”

    “看来我为了跟你有共同话题,势必要多多关注一下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书了。”韦麟不经意地转了话题,“你去了好多地方。”

    “并没有啊。”顺口说道,“我都没有出过国。”

    韦麟的手顿时一滞,在半空中僵硬得撑着伞。

    雨势渐大,扯豆子般的雨线噼里啪啦地砸在漆黑的伞面上,碰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了,你全部淋到雨了。”

    “我没事。”韦麟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出过国?”

    低着头,“嗯,我一直想要出去读书啊。”

    女孩眉睫轻颤,面容灵秀绮丽,浩汤大雨中他的心在无限下坠。

    回去以后,韦麟一直在沉默。

    察觉异常,倒了杯茶给他,“你怎么了?”

    韦麟摇头,“没事,我下去吃饭。”

    不解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摸摸地板上的那一床铺盖,全湿了。上午出去时没有关窗,回来时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水。

    不知道晚上他要怎么睡,想着这个问题,拿着洗发水进了浴室。

    最后一遍冲掉头发上的泡沫,浴室的灯泡突然炸了,骤然陷入黑暗中,一声低呼,接着发现花洒也没水了。

    韦麟推开门,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别怕,只是停电了。”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听在耳中自带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身上的泡沫还没冲掉,只好胡乱用一条大毛巾把自己裹住,躲在玻璃门后不露面,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小声说,“也停水了。”

    “那你等一下。”韦麟拎着两瓶5L装的农夫山泉走过去,把水放在面前,又退到外面。方才他在楼下看见停水停电的通知,就拎着水一直在门外等着。

    纵然他不想听,也不想看,但浴室里时不时的水流声,异常执着地从他的耳骨流进心底。韦麟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茫然地盯着那扇玻璃门。

    他对她的身体其实并没有那么陌生,他的手指代替过他的眼睛,丈量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这世界上断不可能有两个人如此相似,这三年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出来的时候看见房中的模糊人影,心中一紧,她试探着:“韦麟?”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拽紧胸口的浴巾,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往日为了避嫌,她洗澡的时候他通常不会留在房间里,可是今天这个人有些反常。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僵直地靠在床边,声音发颤,“我要换衣服了。”

    他继续嗯了一声,但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下一秒,韦麟起身,慢慢朝走过来。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这篇文看起来有些致郁么?

    男女主的相处模式其实也没有什么恋爱的青涩感,我尽量写得轻松一点。

    不用担心我会断更。

    为什么要一直想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捂住自己紧闭的双眼,强迫自己复习了一遍论文大纲。

    韦麟睁着双眼躺在地板上,床上那个人在例行装睡,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一下。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他的意识。

    “我没生气。”纠正他,“你别老吓我,别老跟我开玩笑。”

    “好好好,我的错。”

    “谢谢。”这才接过那杯温热牛奶。她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就浅浅尝了一口,忽然疑惑道,“加了薄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好了,晚安。”不待有所反应,韦麟低声道。

    灯光瞬间熄掉,房间黑暗一片。梁坐在床上,仍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气息都覆盖在她的唇上,这种登徒子的行为她本应该愤怒,可她只觉得害羞。

    他声音里寂寥,就像是风从无边无际的荒野里奔行而过。刚才他眼睛里的,是忧伤和失落吗?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她无奈得紧,偏偏韦麟还特别大度的表示,“不介意我洗澡的时候你在外面。”

    蹙眉,文档上一段文字删删改改,连韦麟何时出来都没注意。等到好不容易一页写完,抬眼只见他正在看一本她随身携带的民俗通考。

    “你对这些感兴趣啊?”轻咳一声,低声问。

    韦麟一时没有回答,屋内静寂无声,他立在灯光下沉默地注视着她,突然走上前去替她擦掉唇边那一圈极淡极淡的牛奶印子,“厨房里有。”

    他的大拇指自她上嘴唇轻轻摩挲而过,他指腹间的温度令微微颤抖,这种亲密程度太过分了,她想要回避,可下巴被他用食指勾起,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暗自恼怒偏着头就是不看,橘黄灯光下她微微蹙眉,眼眶半红,因为困意而生的眼泪半噙在眼中,被玫瑰花亲吻过的绯红色嘴唇半咬,楚楚可怜,容颜绝艳。

    这幅样子落在韦麟眼里,他抑制住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坐在她身边低声说道,“别生气了,喝了牛奶好好睡觉。”

    执念,连她自己也有,一定要来贵州,一定要找到什么东西。

    思路被浴室的流水声打断,看一眼被蒸腾水汽环绕的磨砂玻璃门,韦麟在洗澡。前几日吃饭被围观后她就再不和韦麟一起,这几天都是独自一人,怎料这样也会被热心老板房客追问,“你怎么又是一个人?”“是不是又吵架了?”

    按下文档保存到时候,掩嘴轻轻打呵欠,她偷偷朝韦麟看了一眼,他不知何时出去了,她竟完全没有察觉。他人不在这里,也不装了,捶了两下酸疼的腰,她困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跟那个人同住一室,她每晚都在失眠。

    她撑着不肯去睡,从她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拿着手机的手,飞快按下拍照键。还未回过神来,满脸惊愕全被拍下了。

    韦麟慢悠悠地从后面走出来,把手机贴到她眼前,“看看你的黑眼圈有多重。”

    韦麟抬头,湿淋淋的深褐色头发下眉眼俊逸,“没兴趣,只对看书的那个人感兴趣,想知道她平时都看些什么。”

    正在喝水的一时间被呛住,咳也不是,嗔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她不理他,开始心无旁骛地写她的第二页笔记,时间无声流淌过去,眼见已近深夜,谁都没有要睡觉的想法。

    夜色降临,月夜无星,大片铅灰的云层自黯淡天幕上缓缓飘过。不断有风涌进来,高高卷起窗边的蓝色碎花窗帘。

    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屏幕上文档的空白处发呆。她始终不太明白,巫蛊这种流传已久的民间信仰,从科学角度来看,更像是一种集体性的精神心理疾病,但说仅仅只依靠精神力量,又有很多问题解释不了。

    既然不语怪力乱神,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人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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