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芭蕾,最喜欢吉赛尔。”
“你怎么知道的?”疑惑道,“你看了我的笔记?”
“别把我想得这么恶劣。”韦麟无奈道,“我猜的,像你这样身材纤细的女孩,多半会跳舞。”
“你就是有这么恶劣。”梁停下手上动作,狐疑地看着韦麟,“你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我现在要出门办事,再见。”
把手帕快递回学校后,心情好了不少。她回到客栈时,韦麟正坐在一楼的正厅里等她,朝阳从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斑。
“吃早餐吗?”韦麟示意她坐。
想到昨日晚餐时被人围观的狼狈,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缓步上楼,韦麟跟店里的小厨娘交代了两句,也随着上楼了。
才坐下没多久,厨娘端着早餐过来,韦麟关了门,递到面前。她望着面前那碗紫薯糯米圆子,眉头微皱,“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
无动于衷,“我以前喜欢吃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这是厨房里唯一符合你口味的东西。”韦麟随便想了个理由,“你现在不喜欢了?”
“还好吧。”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找我有事?不然干嘛这么上心?”
“没事,只是对同伴的正常关心。”韦麟望着她微微拧起的眉毛,“你什么事愁成这个样子?”
以手支颐,若有所思,“我刚才拿着画像去打听了一下,这附近没有人认识他。他现在应该也是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了,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人念念不忘惦记几十年啊。”
房间静寂,只有风声从窗外不时掠过。察觉异样,抬眼只见韦麟视线灼灼地盯着自己,似在平静海面下涌动着炽烈的火焰。
“干嘛老看我啊?”垂下眼睛,“我有什么好看的。”
韦麟但笑不语,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去打听的?”
“找符合年纪的老人挨个问。”微叹口气,“只是效率很慢,也没人配合我。”
“你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啊。”
“你什么意思嘛……”闻言,觑他一眼,“你这个人真是的。”
“跟我来。”韦麟不由分说地拉着下楼,找到老板跟他耳语一番。诧异地看着他们,满脸惊奇。
等他交代完事情,回过身来安抚,“放心,一定会帮你打听到消息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出国读书,你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的。”和他说话时,一直有意无意地避过他的视线。
“我为什么留下来你不清楚吗?”
一愣。
接着又听见他光明磊落的声音,“我留下来为了体验生活写歌。”
觉得韦麟这个人有些十分欠揍的地方。
不到半天功夫老板就把话放出去了,于是镇上人人都知道,现在来了个年轻小伙子,为了寻找当年长辈的救命恩人,办了一场义演,凡有年满七十的老人来观看,送一头猪仔或小黄牛。
黄昏夕阳下,喧嚣声四下散去,小镇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看着前方临时用木板搭起的粗糙舞台,表情存疑:“你家里的长辈……”
“我祖父及曾祖父往上三代都是开马场的,家中长辈无人来过此地。”韦麟耸耸肩,“但这重要吗。”
落日垂在天际线上,像半个咸鸭蛋的蛋黄,金晃晃的一把余烬洒下地面。他随便找了张木凳坐下,拿过一把原木色的吉他搁在膝盖上,依次将六根琴弦取下。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他换弦,碎金点点,落在他的吉他上。一根银色的琴弦在他手中被拉直,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十根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洁干净。
她以自己都未能察觉的专注看着他,如果他此刻抬头,就能看见她眼中未曾掩饰的温柔。
“好了。”韦麟边说边背起吉他。
仓促地移开视线,心虚说道:“啊,谢谢你帮我。”
“那你的谢礼我先收下了。”韦麟毫不客气地说,他调了两个音,扬眉笑笑,“也能凑合用。”
他们一年表演了三天,从日出到日落,确实吸引了很多人来,连隔壁的隔壁寨子里的阿妈都带着两个女儿来。每每看着台下那一群上至10岁,下至80岁,身穿黑蓝二色苗裙,戴满项圈银饰一脸沉醉跟唱的阿妈阿婆们,总是不由想起宋明月时常说的,追星才是全人类的共同语言。
其实台上台下的人互相都听不懂对方在唱什么。一天结束,阿婆阿爷们喜气洋洋地牵着小猪仔回去,则对着毫无线索的画像空叹一口气。
不抱希望地朝最后一排走过去,那是个从隔壁寨子里过来的老人,今天下午才来。
“请问,您见过他吗?”顺序摆出同一个人三个年龄段正常衰老的画像。
原本还笑呵呵的老人骤然间变了脸色,像是看见地狱恶鬼一般,双眼圆瞪,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惊悚可怖。
找到了。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老人急忙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转身跑了。眼看着那矮小身影变成一个小蓝点,消失在及腰高的野草丛中,万分无奈地喊道:“大爷,您慢点跑,别摔着了。”
好歹是找到关键线索了,她也不着急。不料韦麟那边又再生风波,喧哗声乍起,如同煮沸的油锅。
镇上东边一个刚订婚的姑娘,连续三天准时来看韦麟,给她唱了三个月情歌的未婚夫不乐意了,对着台上的韦麟心生怒意,砸了一把萝卜缨上去。这下子,姑娘也不开心了。
眼见他们还要继续往台上砸萝卜,忙把人拦住,台下顿时闹作一团。
韦麟在台上哈哈大笑,接连弹错两个音。有很多年,他都没有在台上感受到这种纯粹的喜悦了。12岁的时候,他和他的乐队在镇上的小酒馆里表演,灯光昏暗不堪,音响效果接近于无,拥挤、嘈杂,台下一群喝的醉醺醺的人在傻乐。后来他们的舞台越来越大,他对着台下数以万计的疯狂歌迷,觉得自己的人生在摇摇欲坠。
鸡飞狗跳中韦麟看见梁在一旁掩嘴轻笑,像是有无数的晚樱在风中坠落,他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他脚下还躺着一把绿莹莹的萝卜缨,身后是薄暮的空旷山林,另一边是暮色中的平淡小镇,炊烟、落日、狗叫。
捏着手机,对着韦麟按下录制键,一秒钟的视频很快就录完了,每天最开心的那一秒,她要录下来。
梳洗完毕,韦麟斜靠在门边懒洋洋地丢过来一句,“我猜你会跳舞。”
“会一点点,你怎么知道的?”绕着他走,跟他保持距离。
那只按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移开了,连忙爬起来,冲进浴室。
韦麟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在她身后响起,“刚才醒来第一眼以为见到了天使。一时被美貌所惑。”
水龙头拧开的声音,水流声,唯独没有她的回答。韦麟兀自笑了起来,她若足够生气,应该在昨晚把她压在墙角时就给自己一巴掌。无法抗拒她的眼泪,也不能抑制对她的欲望,这是个在测试他自制力的极端游戏。
记忆可以篡改,但是灵魂不会。她黑缎子样的长发,喜欢带细小珍珠耳坠的习惯,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温柔的、嗔怒的,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胸口那一粒朱砂小痣,甚至她让他心动时的感觉,全都一模一样。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时她比现在活泼一点。
韦麟的眼神再度黯淡下去,不知这三年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是谋杀吗?”他清晨初醒的声音比平日更加沙哑。
“对不起。”用手捂着被磕到的下巴,一连声地道歉,“我本来是要去刷牙的。”
她撑着地板立刻就要起来,不料腰中一紧,整个人被用力往下带。
从三年以前便是如此。
如果有个人曾经刻骨铭心地在你心里留下烙印,那么不管相隔多长时间,你依然能把她找出来。相处的五个月里他没能见到她的容貌,大概正是如此,在失去所有音讯后,他才能靠着直觉和本能在无数人中把她分辨出来。
“别动。”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不容人拒绝。
趴着不敢乱动,半响,她埋着头,小声但是坚定地:“韦麟,你别老动手动脚的,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天哪……”梁一声低呼,已经来不及了。
韦麟是被鼻梁上的酸疼感弄醒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的脸,她娇艳欲滴的双唇,脸颊上被渡了一层金光的细小绒毛。
一直偏着头,徒劳地挣扎了两下,赌气说道:“哪里都没撞到。”
她的发丝不断轻拂过他的侧脸,那种温柔的触感让韦麟异常地心痒难耐,无名的欲|望在瞬间膨胀,他突然想知道从她睡衣的下摆沿着她的背脊而上,那光滑细腻的肌肤是不是也是同样地令人爱不释手。
“你放手啊。”他灼热的呼吸尽数洒在她耳边,觉得不对劲,再次挣扎起来。
“你、你、你要干嘛?”埋在他肩膀上动弹不得,僵硬得连声音都变了。
韦麟用手箍住的小蛮腰不放,此刻眼眸中风起云涌,他看着慢慢变得通红的耳根,低声问:“撞到哪里了?”
睁开眼,正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地板上。她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即便天亮时才勉强入睡,现在也醒了。
韦麟还在沉睡,揉着因为缺觉而变成一片浆糊的大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那一缕朝阳正落在他的侧脸,风起,光影在他面容上蹁跹起舞。不禁偷偷多看了两眼。
却不料韦麟嫌阳光刺眼,翻了个身,长腿一跨正拦住她的去路。伸出去的脚来不及收回,脚下踉跄,整个人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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