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了一个小谎罢了，焚心殛固然恐怖，但那也只是对修习真气者而言。对于你，顶多就是有点疼罢了。”
罗刹的语气依然很正常，但几丝异样的欣喜却再也隐藏不住。
“太顺利了。谁能想到啊，一个被人追杀的败类居然能一步步走到这。几乎可以跻身至一流高手……不，很快就是了。”
“我给你个机会吧。虽然我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也不介意多个奴仆。”
“是死是生，选择权在你手里。”
王二狗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焚心殛的恐怖无须多言，惨死的严戕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它也未必无懈可击，只要提前联合足够的势力一举歼灭罗刹……
以罗刹的城府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吗？
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他也许会在这时候利用我，然后呢？只要走出这大山，我还有什么用？到那时王二狗作为不稳定变数的危险远超过作为仆人的好处。最终的命运不言而喻。
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也许……
没有也许了。
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是上一辈子的事。
那与我无关。
王二狗仿佛看到了。
一个浑身泥泞的少年绝望的样子。
才刚刚开始变得健壮的身子此时犹如一摊烂泥以一种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曲着。那是乞求，悲鸣，从内到外的失败。
一切的美好幻想和少年志气在此毫无作用。所带来的不过是更多支离破碎的幻痛。
突然，罗刹感到了一种异样。
在那浓烈恐惧，迷惘，痛苦之中弥漫出的一丁点的杀气。
那杀意绝非由无奈和怨恨而起。
太熟悉了。
那狂乱的气息。
“即使这样你也要反抗我吗？”罗刹有些理解但也十分不解。
这个因为一个小小的陷阱便被放弃的小子现在又因为一个小小的希望所垂死挣扎。
这应该说是愚蠢呢，还是异常的犀利呢？
“你……还没有。”王二狗挣扎着起身，只要把注意力转移那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捱。
“完全恢复。”
罗刹眉头一皱，似是听不懂王二狗在说什么。
罗刹这个人太爱冒险了。王二狗只有这个想法。
现在回想起来，他布局缜密环环相扣确实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好的惊人的运气。无论哪里走错一步或者局势发生变化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完全就是亡命之徒。
不，更不如说恰因为极运加持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冒险。
这样的人也许会做准备等到把握较大时才出手。但那离正常人的稳妥还有相当距离。
他可能会提前料到这一切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是在冒险。
从你开始把未来交给不定之数时，一切的准备也就毫无意义了。
“那又怎样？”罗刹不再给王二狗好脸色。
罗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小子，别忘了，你只是个凡人！”
罗刹向前踏步一脚踹在王二狗胸口上。
以胸口为中心一束雷殛扩散开来，王二狗咳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翻滚一圈躲过罗刹的第二击。
焚心殛的威力比王二狗想象中的更厉害，以丹田为中心四肢被紧紧地束缚，每一运动都觉得肌肉被撕扯牵拉。活像是只半坏的木偶。
不过……还好！
王二狗一阵接连不断地狼狈翻之后滚终于和罗刹拉开足够距离。
罗刹没有立刻追上，只是慢慢走来。
果然！他依然是在赌，赌王二狗因为焚心殛的扩张而彻底臣服。
有机会赢！
这次不同于上次了，上次他与其说是败给罗刹的计谋更不如说是败给了自己的心魔。
而现在王二狗离破除心魔只有最后一层！
罗刹双手微收，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不快。
王二狗调整着呼吸然后三步加速直冲罗刹面门！
“找死！”罗刹肉身确实没有恢复完全，但烈丹残余的真气已足够他应付这个狂妄的小子了！
王二狗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一招中。
然后……
他飞快地从罗刹身边掠过。
罗刹一切的不快在那一瞬皆化为无尽的讶异，等他回过神只剩下一个灵活地不似是人的背影和几个在天上飞舞的包裹。
他逃了。
……
王二狗很年轻，因此心魔对他的影响极大，同时年轻的他毫无包袱。在责备自己时，他也在向罗刹学习。
学习如何欺骗敌人，如何引导敌人的想法。然后学以致用。
他也的确绝望，但他不想死，于是他大胆地做了几个假设。
当他确定罗刹不能正常行动时，恰巧一个假设对应上了。
然后只用让罗刹相信自己要与他决一死战引离包裹处就行了。
可这依然是有风险的。
焚心殛虽然只是针对真气而生，可会对“拔刀斩”那透支体力的技巧产生什么影响。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更不用说要他第二次运用就要换使用的位置，这也着实太为难人了。
当然从结果来看，他成功了。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几个包裹熟练地把那几条布条绑在身上，多亏了罗刹现在他只用极短的时间就能完成这件繁琐杂事。
接下来，他需要面对的就只有这座永定山了。
这次会走向哪里呢。
也许是时候见识下真正的江湖了。
王二狗的心火热起来。^_^
他快要听到骨骼中消融的声音了。
“你……做了什么？”
“我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我命不该绝。而这条命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能主宰人的命运的只有人自己！”
“我会活下去，活的很好！”
回想起罗刹方才说的话王二狗心中一阵激荡刚想说什么。天地震动摇晃不止。
不！是王二狗自己在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这具肉身正在不由自主地战栗。
一大片接连的尖刺袭上心头然后跟随着疾驰的血液在周身流转不停，时而如雷霆乍惊，时而如鸩毒渗骨。
罗刹伸出右手，那只本来连树枝都拾不起的手现在已经恢复如常。
“伸手。”
王二狗下意识地遵从命令把左手伸去。
王二狗受境界限制始终难以看透丹田只好张开双眼。
罗刹的神色十分古怪，不正不邪，要说癫狂那又保留着充分的理智。只能说那是绝对的自信。绝对地坚信自己道路的正确，到了自负的境地。
“因为这世上就没有神，没有所谓主上，至尊！就算有，你觉得在他们眼中，我们算什么？比蝼蚁更渺小更可怜！”
血液在流经丹田后莫名地速度加快，有什么正在产生。
“今天……是第十日了。”
罗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大笑道：“亏你还记得，我这些日子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哪还记得这个。”
罗刹松开手，于此同时王二狗忍不住地坐在原地內视。
“你知道我为何做尽恶事仍没得到惩罚？”罗刹突然开口道。
丹田里似乎有什么更加明显了。
一阵滚烫的热流从罗刹掌心冒出，迅速地侵蚀王二狗未加打磨的经脉一路冲至丹田。
然后一切消弭，什么也没有。
“这里是最后的落脚处，要想睡个好觉就趁现在了。”
罗刹今天的精神异常饱满，昨天那个昏睡不止半死不活的就好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王二狗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颤抖之余，他还是将心中积蓄已久的念想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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