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自己也知道，我们两个一点都不般配——要不是因为当初她心心念念想学黑魔法，或许人生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老大……”
小黑屋的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身穿斑马条纹斗篷的柯尔——“隔离起来。”他说道，“这个女孩是载体。”
这一瞬间，曾经的许多事都在甘疏别的脑海中一晃而过——曾经和阿须蕾一起生活、训练的点点滴滴不断回放，最终画面定格到华时姣自刎的那一瞬间——华时姣和阿须蕾的面容重合到了一起！
他脑袋里“嗡——”地炸开了，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口中发干，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怎么可能——？！上次做笔录时她还是好好的……而且她看起来很精神啊！”
“这么些日子过去，难免会接触到一些人。”柯尔遗憾地表示，“一个人身体的耐受力不同，她可能只是处在早期。”
“喂，江楠，地牢里的死囚够不够？”他红着眼睛，头也不回地问道。
江楠愣了愣，低声说了句，“……抱歉。”
“那就去给我想办法！”甘疏别咆哮道，“把那些穷困潦倒、希望拿命换钱的人全部都给我召集起来！这个赏金由我来出！还有，那些只剩一口气的垂死之人，反正也要死了……！”
“老大你冷静一点！”江楠上前抱住了他。
“喂柯尔！”他的身体被牢牢箍住，只好将怒意转嫁到病源头上，“你的规则应该有什么突破口吧？！即便罹患了这种病，也总有方法可以治疗吧？！”
柯尔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恶……”甘疏别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她才十八岁啊……”
“我不想被隔离，我自己一个人回家可以吗？我保证谁都不碰。”
艾琳从小黑屋里走了出来，可能是付绪安的死造成的打击过大，在听闻自己被感染成了“柯尔病”的载体后，她倒是意外地云淡风轻。
“你放心。”甘疏别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找出144个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甘司长，已经不是144人了……”柯尔缓缓地说道，“她是被第十一阶的89人中的一个给感染的，因此她才是那144人之一……”
“那我就去找齐233人——十三阶是233人吧？！”
柯尔不情愿地扭过了头。
“不可以这样哦！”艾琳的语气中带有一点斥责，“一个人的幸或不幸都是命数中决定的，不可以强行转嫁给他人——再说，我已经做好准备去独自承受了。”随后她笑道，“再说又不是马上死，柯尔司长也说了死亡时间是随个人体质而定的——搞不好我能撑到八十岁呢！”
依照经验，感染后最快死亡的患者仅花了三个小时、最慢的也只有一周多，她的这句玩笑话使得气氛中的压抑凝结更甚了。
柯尔将近乎虚脱的甘疏别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说道：“甘司长真的教出了非常优秀的学生呢！你也必须振作起来，不能输给她才行。”
此刻，连往日里时不时刻薄阿须蕾的江楠也面色凝重，他说：“我先给你安排个地方睡一晚，等天亮了，再找两个魔役送你回去吧。”
“不了。”艾琳解下木桩上的系马绳，灵巧地跨上了小马的背，“我想趁着天黑赶路——等到了白天可能会接触到更多的人。”
甘疏别十指交叉叹了口气，说道：“他虽然死了，但是艾琳的记忆还没有恢复。这样也挺好——再怎么样也要比让她回忆起齐易卿的事好。”
“那你们两个……？”
一个男人不顾魔役阻拦冲进了谷仓，他们一抬头，发现正是气喘吁吁的甘疏别。
“你没事吧？”他冲艾琳喊道，说着便要接近，却被江楠拦了下来。
“老大你先等一下，我要带她去柯尔那边‘审视’一下——毕竟一路过来可能接触了不少人。”
“别瞎想，可能只是柯尔睡着了，阿须蕾又不好意思叫醒他——你知道她脸皮薄。”
“以后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他说道，“要叫她艾琳。”
江楠不解地看着对方，“老大你在说什么啊？”他指了指身后付绪安的遗体，“他可是已经死了呀！”
艾琳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问：“我可以去看一下案发现场吗？”
“……尸体还没有撤离。”
“没关系！”倒不如说，她就是想去见付哥哥最后一面。
他们蹲坐在麻袋旁，目送阿须蕾进了柯尔的小黑屋，可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柯尔不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吗？”甘疏别焦虑地问，“难道说……？”
江楠先是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哦对，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我是你最敬重的师兄。”
面对艾琳不置可否的目光，他又改口道：“你就我这一个师兄，敬不敬重都是我。”
不过在他听到“求婚成功”几个字时，心中也暗暗为甘疏别感到不值。
江楠同情艾琳，不，应该说是同情阿须蕾，不过他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私人情感，公事公办地问道：“你知道这位养父的联系方式吗？”
江楠搂住了艾琳颤抖的肩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锥形的浅蓝色水晶递给了她——“这是从死者手心里找到的，我们原本以为是记忆晶片，但它并没有起感应，看来只是普通的水晶而已。”
艾琳接过水晶，看了一眼付绪安的手，已经僵直的细长手指微微蜷缩着，看来原本是握着什么东西。
“对了。”她问道，“我们本来认识吗？”
在江楠的陪同下，艾琳来到谷仓，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一动不动、血迹斑斑的付绪安时，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付绪安的遗体依靠在鼓起的麻袋上，身上血痕深刻，不过现在早已干涸。他半睁着眼睛、轻启嘴唇，像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完。
“他是在谷仓被发现的，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之前，死因待会儿会做尸检，不过应该是精灵魔法的痕迹——关于他这么晚跑到荒郊野外的谷仓，你有什么线索吗？”
江楠望着有些呆滞的艾琳，对方嗫嚅道：“……他说要去通知养父求婚成功的消息。”
“求婚？那可真是……”江楠刚想说“恭喜”，但突然意识到新郎才刚被谋杀，戏剧瞬间成了悲剧，向来口舌笨拙的他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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