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龙经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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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七八百人家的寻常小镇,抱剑的男人已经探知到几道气机,在他眼中自然不算强悍,但放眼东胜神洲一方水土,只能说还可以。世间天上天下,藕断丝连,不少修士在中三境止步之后多有红尘历练,磨砺道心,相比之下更加晦涩玄妙的便是入尘世因果,开花结果,破而后立。小镇私塾里那位教习先生是故人弟子,他柳永早已知晓,药师观的观主在佛骨道胎底蕴剥撰之后搬身远遁,他未曾得见,不过这类人连让他出剑的资格都谈不上。

    男人思绪悠悠,又想起前几日某一夜在镇上看到的那位敲着锣提着竹梆子的更夫,腰背微偻的中年汉,修得似乎是兵家某些支派的路子,却不见蔽目难遮的浑厚气魄,已经是位结成金丹的修士。放在一洲的上百王朝诸侯国,除却大楚青阳这等庞然大物,寻常国度里,做一方帝王座上宾未尝不可。不过见多识广的大剑仙对于这些世人眼中的藏龙卧虎,心里谈不上有何惊奇。这个失了本命剑的剑修,抱着一柄破烂一般的锈剑,从北俱芦洲的一座剑庐杀到南瞻部洲,再横跨中土神洲,世间兵家剑修犹如过江之鲫,一路上能入他眼的却少之又少。

    境界修为高低,重要,却也不那么重要。

    比如身畔这位娇柔欲滴的花魁苏怜,白脂玉凝,纤细的腰身只手一揽,柳永盯着苏怜胸前的饱满浑厚,忍不住感叹。

    这战力一看就是很强大嘛,可以尝一尝柳某的剑法了。

    眼前这位红衣雏妓,落在汉子眼中,难逃原形毕露,那化为人身之后隐匿不见的狐尾是正常,但能将狐妖的天生妩媚遮蔽地一干二净,显得有些出水芙蓉的清纯气,这点才让柳永觉得有些新鲜。反而在这长乐坊的世俗楼台遇着红鸾这么一个妖修,倒并没有什么稀奇,长乐坊作为九流宗门法派之中与红尘俗世牵连最广的一派,向来鱼龙混杂,不乏有世外高人散修,同样也有行事不为正道所容的一些叛逆邪道。不过本来长乐坊的祖师爷,据说曾经入山修行之前,便是红尘俗世中的一个烂赌鬼,终日沉溺青楼和赌场,败光了家底输得一干二净之后又有机缘,最终证道飞升。

    酒劲上头,生平第一次喝得半醉的张布衣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红衣雏妓的异样。

    张布衣和柳永所处得雅居由入口的一道屏风两扇垂帘与外面隔开,外头隐约有些声响,只见一个衣冠富贵的大家公子,身后跟着一个白眉老人,在先前那老鸨的带领下上了这长乐坊三楼的主厅。

    那公子腰悬玉佩,衣衫华贵,气态颇为不凡,一看便是出自世家豪族的才俊。至于华服公子身后的白眉老人,老人一身宫中宦臣内侍常穿的青紫蟒服,老人气息绵长,睁开双眼朝右边垂帘放下的屏风那畔淡淡望了一眼。

    屏风后,男人一只手在苏怜身上孜孜探索,惹得那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花魁一阵娇嗔鸾吟,酒桌另一边的少年却浑然一个激灵,莫名起了一身寒毛,连带着酒意都褪去几分。

    依偎在少年身边沉默的红鸾若有所思地朝屏风外看了一眼。

    蟒服老者肆无忌惮的审视一扫而过,老人面无表情,默默跟着自家公子入座另一侧的雅居之中。

    那气态不凡的年轻公子今天兴致颇好,本来一路游历了小两年的时光,如今归家在即,本分之事此行虽有坎坷磨难,但一路也全都化险为夷,其中有一半的功劳得归功于自己身边这位皮肤皱褶鹤发灰眸的蟒服老人。至于另一半嘛,谁让他姓寒?更出自那国都朝歌,便携有一身天生的帝王气运。

    偌大的青阳国界,武道鼎盛,甲子前的战国烽火蔽日遮天,如今东胜神洲中北局势明朗,哪怕青阳大楚注定了在日后要分出个你死我活,那也得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其余依附两大王朝的十几个诸侯小国早已有炼气士寻龙截脉,镇住了国运扎印了山河龙脉,因果气运纷纷如小溪曲折蜿蜒最后汇入两大蟠龙腹中,故而战国之后直至如今这百年不到的光景里,不论是北面的青阳王朝还是南面的大楚王朝,文祠武庙的香火气运蒸蒸直上。

    仅仅是青阳江湖,偌大江湖之中的江湖武夫,七境之上便有十余位,八境四位,达到武道登峰造极的第九境止境之人更有两人。这位年轻公子一年以来,微服出访,游遍青阳十三州的山河国土,拜见江湖高手,仙人隐士。更着重笔墨交织于战国落幕后吞并的十六国故土,按照朝廷内钦天监和山河司的官员所铸的山河图簿,一路沿着那些国祚崩塌的故国残缺龙脉游走,犹如天上修士、天下武夫修行一般,在那些经脉窍穴之上,观山河,礼天地,最后掏出那枚蕴涵青阳国运的玉石方印,对着那山河图簿轻轻一按。两年时间里,这个被皇帝笑赞“有子文藻,可盛青阳”的二皇子,果真不负重任,将那些山河故国的残存气运尽数收敛吞尽。

    寒文藻喊了一位长乐坊中以琴艺著称的清伶,那清瘦女子抚琴作曲,自己与身边的蟒服老人饮酒谈天,老者并不善言辞,更多的时候只是低头恭敬地答着自家小主人的话茬。

    “你说大楚那个小兵圣晏殊,日后能杀我青阳多少将士?”

    老人缄默,想起那个恨不得一人挑起举国武道气运的小兵圣,带领大楚铁骑接连踏破芶徵、南胶、渠麓等南蛮诸侯国,在那昆仑大江之中斩杀了一条恶蛟的壮举早已传遍了青阳上下,就连青阳江湖对这位日后的头等大敌也忍不住几丝钦佩。弱冠之年便达到武道止境,不仅一身宗师境界,用兵如神至今未尝败绩,给这位犹如神人降世一般的小兵圣更添上极为浓郁的传奇色彩。

    看着自家公子脸上踌躇和向往交织的复杂神色,蟒服老人轻咳俩声,饮了一杯酒,缓缓说道:“大楚小兵圣的确风采无双,但依老奴来看,武王的调兵遣将未尝便不如那小兵圣了,更不说咱们青阳如今风调雨顺,边境臣国忠心,故而不举不义之师。但真到了两国相战的时候,兵家名将自然沙场扬名,毕竟青阳以武立国,自古便有天上兵家垂青,小主人,想想当年战国群雄的时候,如今那晏殊这小兵圣的赞美称呼里的那位,还不是我们青阳的兵圣大人?”

    寒文藻剥了粒葡萄扔进嘴里,洒脱一笑。这位生在帝王家的年轻人想起甲子前,东胜神洲的王朝纷争血流漂杵的大世之中,有一位比如今小兵圣更为璀璨的人物,那位将国祚千年的青阳王朝从东胜神洲的边陲小国,一路吞蟒吞龙,横扫山河。一直到如今盘踞东胜神洲北境千里山河的庞然王朝,青阳兵圣尉缭子,居功第一。

    公子感慨道:“哪怕红尘俗世之中激荡大潮,于史书中留下再浓郁的万千笔墨,不过是天上仙人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罢了……”

    随后他脸色巨变,震惊道:“难道你是说,那小兵圣晏殊,也是如当年兵圣尉缭子一般的天上谪仙?”

    蟒服老者嘴角上扬,“依老奴看,倒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寒文藻脸色阴沉不定,许久之后豁然开朗。蟒服老者见了只觉欣慰,不愧是自己侍奉之人,要成为承上启下的一代明君帝王,完成青阳图谋的盛世笔画,需要的是一位胸阖大气魄大格局的储君,朝代更迭疆土纷争皆是帝王棋局上的下成套路,能够审时度势,举重若轻于毫厘之间,方能探到这芸芸一洲的气概。

    屏风边上的抚琴清伶女子,听得两位贵客入座后的闲谈言聊,早已吓得浑身汗水淋漓,一个惶恐之下,绷断了一根琴弦。

    蟒服老人面色不悦,下意识地瞥了那伶妓一眼。

    自幼在这青楼勾栏长大的伶人心思剔透,忍住心中恐惧便匍匐跪地,不停磕头。

    公子向那蟒服老人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苛责这伶人,寒文藻看着那匍匐在地的女子,轻声笑道:“不用在意,听完了小曲儿,就该喝酒了。不过我这家这位老奴才,性子阴阴沉沉的,和他喝酒那叫真不尽兴,你且去隔壁,替我把那桌朋友喊来。”

    蟒服老人微微一笑,心想小主人这性情,其实还真适合做一个寄情江湖的逍遥人,可惜人的出生往往决定了命运,站得远高,往往选择越少。

    对于帝王将相而言,更是如此。

    洞穿心间的强大剑意消失,犹如劫后余生的红衣少女不敢造次,认认真真以心声回应道:“回禀前辈,此牌坊乃长乐坊于东洲的十二座红尘楼台之一。”

    “稀疏小镇,倒也鱼龙复杂。”

    张布衣脸色微红,目光微醺,少年郎晃晃悠悠举起酒杯,身边的红鸾立刻温顺地替这少年满上,张布衣举起酒杯,朝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柳永说道:“我也敬我身边的这位……剑仙!一杯酒!敬他剑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柳永听得拍手叫好,依偎在他怀中的苏怜好奇地打量着这皮囊上佳的英俊少年,在这红尘风月场里打磨了数年光景的女子哪里看不出牛犊般的张布衣还未动甚手脚,却已经喝了七分醉,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捂着嘴轻笑。

    红鸾看着身边少年郎的侧脸,觉得这少年真是好看,虽然说着胡话,但反而显得颇为有趣可爱。随后当她目光放到那相貌普通的男人时,双眼骤然刺痛,仿佛有万千柄利剑由目穿身,魂魄都恨不得炸开!

    那苏怜浑然不知,只是略带惘然地看着那脸色突然煞白的红鸾,关切问道:“妹妹,怎么了,没事吧?”

    红鸾强压下心头恐惧,露出一个颇为凄凉的笑容,“没事……”

    那男人的心声再次传来,“这座是长乐坊的俗世山门?”

    老鸨喜笑颜开:“公子眼光真是非同一般,我们怜儿可是咱长乐坊的四座花魁之一的‘胭蓉’呢,至于红鸾,可还是方出牌的雏妓。可惜呀那落红宴还未定下时间,否则老奴定要通知公子前来赴宴。”

    少年听得云里雾里,放下剑的男人一阵豪迈地答应,从脏兮兮的腰包行囊里掏出好大两枚金锭,震地那年老色衰的老鸨一阵头晕目眩,柳永又点上了两户美酒,几道精致的小菜佳肴。过了片刻,两位容貌清秀动人的少女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雅间里来,娇羞含蓄地朝二人施了个万福,其中穿着红衣的那位想来便是那红鸾,一脸胡渣的柳永极为满意,朝那红鸾道:“小娘子,来陪陪我这弟弟,和你一般还是个雏儿,多多沟通,多多交流,哈哈哈!”

    少年白净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那红鸾目光里烟波流转,娇羞地点头,坐到了少年身旁。

    那男人依旧只是笑吟吟地调戏着身边的苏怜,只是红鸾心间响起那男人的声音:“大道朝天千千万,魑魅魍魉未尝不可证道。”

    红鸾肩头颤抖,脸色煞白。

    柳永又满上了酒,举起杯道:“第二杯,我就敬一敬我这小兄弟,初破樊笼,自此天高海阔任你遨游!”

    少年郎初生牛犊,满杯酒液一口饮尽,这一点让柳永颇为满意。 说是花酒,懵懵懂懂的少年郎还未真正鼓起勇气碰一碰搂住自己一侧身子的娇羞雏妓,便忙着举杯应身边男人的敬酒,眨眼睛已经五六杯酒下肚。

    抱剑男人喜逐颜开,丢了一粒金光闪闪的颗粒,那老鸨心中欣喜,知道眼前二位算是贵客,只是后面年轻些皮相不错的少年郎总显得有些眼熟?

    上了三楼,柳永点了一间雅间,放下了无鞘锈剑,接过老鸨恭敬递过来的花簿册,翻上一页,便拿手指往嘴里沾点口水。柳剑仙翻地飞快,最后停下手来,眉目一亮,笑道:“就是这两位了!”

    兄弟,说好的美酒佳人,我先替你打个头阵,好过日后咱俩个雏儿进了风月场都一并腿软败阵!

    看到张布衣俊俏的脸上又绽放出傻乎乎的笑容,柳永忍不住一阵皱眉,用力搂了搂怀中的花魁苏怜,对于他而言,天上仙子的容颜美貌都已看过,区区一洲地界的王朝域内,那些胭脂粉黛,于他柳永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反而是少年身边的红鸾,落入这位剑客眼中,那一丝骨子里的羞涩和怯怯,并不似做作伪。

    剩下那气质妩媚的苏怜看见柳永笑眯眯的招呼,上来乖巧地依偎到这寒碜游侠儿的怀中,对男人衣衫上的油污尘埃置若罔闻,柳永极为熟稔地提起酒壶,单手高悬,壶中美酒便以极为漂亮的一道弧线落入少年身前的杯盏之中,四杯酒满,柳永先举起一杯,开怀道:“这杯酒,先敬中土神洲无量山上一位美娇娘!”

    剩下张布衣与红鸾、苏怜也都纷纷举杯,一杯酒下肚,张布衣只觉得一股微辣暖流顺着喉头入腹,那红鸾抱着自己的左臂,原本的羞涩之意少了几分。

    世间男儿,难逃酒色。良辰美景之下,醇酒美人相依偎,可教人忘却多少忧愁烦恼?纵使销魂,也消磨囊中银两,但体会了快活,这钱花得便也值当了。

    长乐坊占着老龙镇北面极好的两条街道交叉,光是从外头看那朱红楼阁和青白高墙,但凡青楼勾栏赌坊这等声色之所,犹如女子穿的衣裳涂的胭脂,外头看上去的气派格局,走进去入目即见的装扮布置,其中大大小小皆有学问。据说在朝歌城中的那间长乐坊,修得犹如世外仙境,只有出尘之意,让客人们浑然忘却了其中的红尘气息。老龙镇上这间,自然比不得那青阳国都,除却入门的主楼,楼台之上衔接着的两栋次楼,周围还有错落的十几间大小庭院。

    尚是白昼,长乐坊的朱楼里头显得有些冷清,老鸨见着两位穿着寒碜的客人,倒也凑上来颇为殷勤地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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