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凤看向药碗:“这就是云歌平时吃的药?”
秋分点了点头:“正是。”
萧怀凤接过药碗,以银针试探,却毫无异样。
她吩咐了谷雨把煎药的药渣也拿来,对着一堆药材挑拣研究。
谷雨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我和秋分每日煎药的时候寸步不离,到底是谁有机会动手脚呢?”
萧怀凤缓缓摇头:“你们的确很仔细,根本没人在药里动手脚。”
谷雨和秋分面面相觑:“不可能,那小姐怎么会这样?”
对,的确很蹊跷,萧怀凤想了想:“是云歌的膳食有问题吗?”
谷雨语气坚定:“不会的。奴婢觉察出异样之后,小姐每日的饮食都是我在小厨房亲自张罗的。”
那怎么会这样,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
萧怀凤起身,四处打量,在房内那樽紫金铜炉前停住。
楚逸尘突然开口:“很香。”
谷雨上前解释:“这是小姐最喜欢的安神香,每日都会点上的。”
萧怀凤眉间蹙起:“不对。”
话音未落,却见楚逸尘突然把房内窗子尽数敞开,冬日里的寒风倏忽灌进,带来一室清凉冰冷之意。
秋分阻拦不及,跺脚道:“你疯了,我家小姐风寒,不敢受凉!”
楚逸尘兀自站在窗前沉默不语,固执的阻挡任何人关窗。
萧怀凤揭开紫金铜炉,将香撵灭,放在鼻尖细嗅:“这安神香是掺了流紫苏的。”
流紫苏也有宁神功效,寻常人使用,有益无害。可是,它却与顾云歌所吃药物里的几位中药相克。日日燃香,自然会导致中毒严重。
她问向谷雨:“我记得府里以前买的安神香是没有流紫苏的?”
“奴婢从库房领时无意问过,说是大小姐喜欢这个味道,特意吩咐总管把安神香买成这一种的了。”
顾清影,又是顾清影!
萧怀凤心中微怒,若不是这次发现及时,顾云歌恐怕就缠绵病榻再也无法痊愈了。
“这安神香与云歌的药物相克,以后不要点了。”
她沉声吩咐,而后又开了一道方子,递给谷雨,“这是解毒药物,你私下抓几幅回来,千万不要声张。”
谷雨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放心,我决不会让大小姐知道,否则她又要用别的法子来祸害我家小姐了。”
萧怀凤微微颔首,真是个机灵通透的丫头,孺子可教啊。
她的目光转而又落在楚逸尘的身上,方才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安神香有问题,而后迅速打开窗子来通风换气,这哪里像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人?
或许,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心底生出几丝疑惑,朝窗口处的冰山发出询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冰山转头,静静看着她。
她凝视屏息,仔细听着后面的答案,然而下一刻,只蹦出了一个字:“谁。”
萧怀凤愕然,再一次耐心强调:“我问,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谁?”
“我是谁。”
“……”
萧怀凤脸青了一半,早知道楚大爷惜字如金,没想到还是个惜字如金的复读机。这样下去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
也对,从第一次见面,他抓走她,他黏上她,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问不出任何答案。
只是就那么莫名其妙,但好像又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她身边。
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说话结巴脑子迟钝的漂亮少年?又或者他真的忘了自己身份,万般无奈才跟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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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这么严重,萧怀凤心底一惊,坐在榻旁探上了她的脉,指尖微微颤抖——脉象虚浮紊乱,除了风寒,分明还有中毒之兆。
正在这时秋分端着一碗乌漆漆的汤药进来了。
向来不喜出门的楚大少爷,一反常态,紧紧跟在她身后。
萧怀凤满脸狐疑:“你也要去?”
“去。”
萧怀凤一时愕然:这尊冷漠木然的石雕,除了吃饭和她的命,难道还关心顾云歌?
云深苑安静素雅,萧怀凤步履匆匆入了正殿里间,房里燃着安神香,清幽宁静。
顾云歌正在床榻上沉睡,重重锦绣软被盖在她胸前,却趁的面色愈加苍白虚弱,因整个人昏迷不醒,连那苍白也是虚浮的,像覆在脸上的一层纱,飘忽不定,毫无往日里的鲜活灵动之气。
安静淡然的楚逸尘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睁开双眼,扭头向她看去,眼眸深深,闪过一丝惊奇和疑惑。
萧怀凤微微吃惊,这个石雕是在对顾云歌表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谷雨抽抽搭搭的声音:“我家小姐前几日得了轻微的风寒,便找李大夫开了几幅药,谁知风寒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现在整日里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你去干什么?”
“看她。”楚大爷言简意赅。
萧怀凤点了点头,这个谷雨倒是聪明伶俐,忠心为主,觉察到事情不对之后还能保持镇定,私下里找她帮忙,不愧是顾云歌的心腹。
她毫不耽搁的起身出门:“此事蹊跷,我们现在就去云深苑。”
谷雨急匆匆的请了安进来,语气带着慌乱:“求三小姐帮帮我家小姐!”
萧怀凤指间一颤,杯中茶水差点飞溅而出:“云歌怎么了?”
谷雨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萧怀凤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确实都是寻常治疗风寒的方子,没有可疑之处。
然而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如果药方没问题,那问题会出在哪儿呢,是有人在煎好的汤药里动了手脚?!
谷雨仿佛看出了她的思虑,轻轻开口:“奴婢也怀疑是有人在暗地里作祟,可是一直查不出,思来想去,只有三小姐是真心待我家小姐的,能够信任,所以求您帮忙。”
“可是药方有什么问题?”
“李大夫确认了几遍的方子,应该不会出错。”
午后,萧怀凤坐在房内窗下喝着一杯清茶,心思散乱如杯中腾起的袅袅茶烟。
吃饱喝足的楚逸尘如一尊石雕般杵立在她身旁,双目微合,进入神游状态。
萧怀凤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这个人整日里都是一副漠然淡定的样子,平日里关心的好像只有吃饭和她的命,其它一切纷杂事务皆是惊不起他半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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