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余日子承恩雨露得以侍寝的人,很不幸,还是我。
论才论德,论品论貌,我实在不算拔尖。
更何况我虽对外与人为善,心里却是再记仇不过。
宫里头若没个本事,我又岂能在昭仪位上安安稳稳这些年,还白捡了个儿子?
所以我才说,后宫女人真难。
记得幼时家中有一庶女姊妹,仗着父亲几分疼爱便妄图爬到我头上,被我压着用鞭子抽了整整一天,她姨娘赶来跪在我面前哭花了脸我都没停手。
而我娘就在一旁看着,笑意嫣然,语气轻婉。
她说:“阿拙,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她说:“区区庶出贱民,犯不上你亲自动手。”
她说:“阿拙,你要记得,出身卑贱本就是错,只是往后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地,暗地里打烂了脸都没人晓得,明白了吗?”
靖国立法,妾通物,子通贱籍,家主皆可改之。
母亲说的一点不错。
我说我明白了,然后由着母亲带我洗漱齐整,一起去陪着父亲用膳。
那年我十岁。
至于那位倒霉的姨娘,大约是被我母亲给发卖了。
估计已经死了吧。
之后进了宫每日被阮娘耳提命面,才勉强藏住了脾气。
也不知皇帝是看中我什么。
皇后面上向来大度,贵妃不晓得为何,近来喜欢上了妙笔丹青,没事就传新来的画师去探讨技艺,对皇帝邀宠的心思淡了许多,也并不怎么在乎。
于是我成了宫里头唯一能与鸦齐平分春色的人。
有好事者在外头还编了首打油诗:
疏情意犹浅,
独怜掌中雀。
亭空竹松夜,
怀君春秋殿。
柳绵最喜欢八卦,还特地抄下来把这诗念给我听。
我听罢愣了许久,哭笑不得。
真是感谢他们,把我抬到和齐夫人一样红颜祸水的高度。
宫里头没什么可以解闷逗趣的,后宫这么多女人,最多就是摆个小宴,做东开个赏花宴什么的,遇到节庆好好地热闹热闹,说不定还能博君王一笑。
这回做百花主人的是黄贵嫔。
她也是许久不见皇帝的人,不过脾气耿直,为人豪爽,所以大半的妃嫔都与其交好,乐意给她个面子。
连孕期过了头三月的鸦齐都赏了面。
皇帝早早命内侍监传了话来,说是处理完政务就来陪伴齐夫人同游赏花。
今个儿不用上书房,我便带着祾儿一同前往。
太子自打大婚过后就难得进宫,今日倒也来了。
东宫里已有了两位小殿下,只不过不是出自太子妃的肚子,而是早太子妃两年就服侍过太子,眼下又抬了侧妃的宫人曲氏。
据小道消息说,这位曲侧妃姿容甚是娇美,恍惚间有三分齐夫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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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又来个替身。
我只叹未能一见。
恒贵妃没来,倒派人送来了她宫里珍藏的桂花酒,权当助兴。
我注意到除了常见的几张脸,还有不少带着自家侄女和娘家小妹来的。
很好,晓得自己混不出模样,还指望给皇子身边塞人,保不齐又是下一届宫斗选手。
我很是感叹。
时光飞逝,眨眼间,她们的眼睛都已经转到了下一轮。
那些青春正好,明媚多姿的姑娘家,她们会为人正室还是甘愿做妾,挣一个自以为灿烂的前程?她们是会和我一样,还是会混得连那个死去的史美人都不如?
我不知道她们最后的归宿在哪,却也替她们心酸。
女人之间能争得东西太多了。
谁知道她们将来的路会怎么走。
皇帝每日下了朝,头一个去的,还是瑞昌宫。
怀了孕都还要陪着,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从前都没这个待遇。
若不是司空婉仪和淑妃求情,只怕皇后还不止禁足这么简单。
恒贵妃渔翁得利,手里还握着协理六宫之权。
宫里,有了子嗣,就有了倚仗。
齐夫人养胎,皇帝身边没了服侍的人。
后宫的女人们又开始做起了美梦。
可惜这梦醒的实在是有点快。
反正办得好办不好,皇帝都只能对着一个死人哀悼。
皇后还活着,活着就是赢了。
所以皇后表现的相当大度。
我依旧留在昭仪这个位分,份例却提成了妃位。
看容貌,我好似才二十出头些,也许是没有生养过,到底显得年轻。
齐贵嫔有孕,帝大喜,当场册封其夫人。
比贵妃还高了半个品级。
她要替皇帝操办她情敌的丧送之礼,而且主动提出大办特办。
她没时间管我迟不迟到。
齐贵嫔因在凤阳宫顶撞皇后,被罚跪于宫门外。
半个时辰后,皇帝自朝堂匆匆赶来,抱起昏倒的鸦齐就赶回了瑞昌宫,同时还禁足了皇后,免了每日的合宫请安。
所有的御医都被召进瑞昌宫诊治,不到一刻就传出了好消息。
但她忘了还有一个鸦齐。
季皇贵妃周年祭礼,皇后带领众下属前去吊唁。
假酒害人,喝酒误事。
我这一醉还真醉到日上三竿,头一回给皇后请安迟到。
幸好幸好,皇后并不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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