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终于有了新宠,掩去了当年季贵妃离去的心伤。
恒贵妃不知从哪寻来一位女子,安置在鸾雀台中,司掌百鸟黄莺,名唤鸦齐。
年轻美貌,遗世独立。
树荫下一曲离殇诉尽衷肠,转首便遇见年迈的帝王。
对视许久,帝王终是伸出了手。
两人便携手踏入繁华万丈的深宫。
我只顾安坐于殿内,耳边不知刮过多少阵风。
这鸦齐果真是个妙人,侍君不过一月就已封了美人,三月破例封贵嫔,把莲花精给远远的甩到了后头。
皇后的凤阳宫一连几月连皇帝衣袍上的灰都摸不到,这回不光是初五的日子不来,连半月前三皇子迎娶太子妃的大礼都没见着个人影。
实在忍耐不住跑去含凉殿求见君王,又被内侍监好言好语地给挡了回去。
皇后一问才知,那鸦齐正在里头陪着皇帝下棋。
皇帝在里头亲口说,若是皇后想见也可以,等他们棋下完了再说。
听说皇后回凤阳宫呆了半日,晚上宣了太医。
这回是真气病了。
待到皇后病愈,合宫请安时,近期的头号焦点齐贵嫔姗姗来迟,一袭暗紫月华裙,听说裙角上头的鸾凤衔枝还是皇帝特许她绣的,用了淮州二十几位最是手巧的绣娘赶制,所用的紫色丝缎一年不过两匹,市价万金。
鸦齐周身流光溢彩,令人不可逼视。
只是那衣裳再美,也美不过她的脸。
如此身段纤妍,神色间又清冷傲然,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宠妃。
我掀起茶盖淡淡一瞥,一眼就瞧见鸦齐发上那三朵新烧制的琉璃玉妆花。
接着是她侧脸的轮廓,那朱唇微抿的弧度。
一切都是刚刚好。
我终于知道了她得宠的原因。
都说容色倾国,自然有倾国的道理。
皇后毕竟老辣,执起齐贵嫔的手亲热不已,眼中热切不似作假。
自然,再热切,也是淬着毒的。
我坐在一旁陪着恒贵妃嗑瓜子看戏,时不时煽风点火。
司空婉仪也是皇后那边的人,自然是帮着皇后发作。
一通寒暄下来,皇后夹枪带棒,鸦齐不卑不亢,看似守礼却处处冒犯地顶了回去,好一阵脂粉硝烟。
恒贵妃和莲花精都只是得宠。
这鸦齐如今可是专宠。
这样的底气。
啧啧啧。
当真是宠冠六宫。
有了新人在怀,皇帝的身体也开始逐渐的好了起来。
虽然再怎么好,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钦佩贵妃的胆气,明知大局已定,却拼尽一切可能,都要为她和孩子谋得几分天命。
鸢萝坠地,几丝涟漪。
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季贵妃。
这个落寞半生,死后却得帝王无尽哀荣的女人。
我见过她一面,是在我刚入宫的时候。
彼时季贵妃的身体还没坏透,还能撑着身体陪皇帝去游园赏花。
绛紫的裙摆,缂丝绣的连枝纹薄如蝉翼,好似贴在她身上那般摇曳生姿。
云鬓高绾,玉簪剔透,忽一转首,露出一张芙蓉美人面。
皇帝牵过她的手,笑着折了一朵玉妆花为她簪上。
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让人怪不放心的。
柳绵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皇帝待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并没什么区别。
傅祾的成长,自他来春华殿后,几乎全落在我的眼里,心里。
他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
祾儿如今长得比我高了,越来越像个宫里的皇子,越来越像他的生母。
我知他心中有几多打算,却从来不问。
他若想要,便靠自己去争,我绝不阻挠。
只是傅缡锋芒太盛,我的祾儿跟在这么一位是非之人身边,总免不了是非。
原本我是想着赶紧替傅裬定下一位端淑贤良的正妃,可如今卡在这个当口,我却连提都不敢提。
后宫前朝风波诡谲,我的春华殿仿佛成了最后一片净土。
虽不能永覆风雨,但我只愿这般护着我的裬儿。
三皇子的太子位坐的飘摇,恒贵妃的四皇子天资卓然,家世更与皇后不相上下,比起我千叮万嘱,恐惹皇后忌惮相比,贵妃的打算,实在是昭然若揭。
祾儿近来与四皇子傅缡走的颇近,往来交际也开始增多,每日回春华殿请安,却又强自打起精神,笑着宽慰,从不让我担忧。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拿他当半个大人了。
除了叹一声岁月不等人,更多的是高兴。
自从季贵妃去了后,皇帝好似一下子就老了,手腕也愈发凌厉起来,往往几日几夜不辍朝,又几日几夜地泡在含凉殿里,偶尔才会宣我们这些有孩子的妃嫔去说说话。
皇帝勤政,处事一向平和,与大臣议事素来和缓,可那阵子却发落了好几位朝臣,芝麻大点的事都能触到他的龙须,弄的几位老臣叫苦不迭。
两年,那个被抽巴掌的小贵人俨然成了新宠,不过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像她那个封号,整天和莲花精斗智斗勇,惹事从不消停。
至于她到底‘柔’在哪,我是真没看出来。
两年,我的祾儿愈发的俊俏,个子见天就长。
能护一天是一天。
日子就这般提心吊胆地过着,转眼便是两年。
毓德宫的瑞香,终于开了。
只是开得三两枝,还不如不开。
就像美人薄命,稀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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