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便无人敢当街纵马。
最近一次施刑在十六年前，对象是慕渊。
今日又有人受刑，对象还是慕渊。
观刑的老百姓挺多，现在市井中已被营造出平安盛世的景象，百姓们离战争太远，再加之周穆帝一直都在减轻慕渊对百姓的号召力，且素来都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
所以对于慕渊又要受罚这事，他们最多持有同情，暗道几句倒霉，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好久都没有看人受刑了，且受刑的又不是他们自己，老百姓们将观刑台围了两三圈。
慕渊裸着上身，两只手被链子吊起，看着下面的百姓沉默不语。
慕渊身上多的是陈年旧伤，不过没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打仗嘛，受点伤很正常。
看，多么云淡风轻，多么讽刺。
这就是他抛妻弃子，守护的大羲子民。
沈氏在人群外，神色复杂看着这些老百姓，又看向自己的丈夫。
看啊看啊，你做的那些有什么意义……
她忍不住红眼抹泪。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你说情。
“行刑！——”
“将军，得罪了！”施刑的是皇帝的人，自然不会留手。
一鞭袭来，慕渊闷哼一声，鞭子卷带起血肉横飞。
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
沈氏不敢看，但还是睁开眼睛，泪水模糊。
一鞭又一鞭。
人群中有人受不住，被吓的不敢再看。
沈氏捂住嘴哭，但她依然在看，她在想，有朝一日，若是有可能，她真想一鞭一鞭地…还给坐在最高位那个人！
姬长吟来的时候，慕渊已经有点神智不清。
他一愣，想也不想就挤进人群。
慕衍根本跟不上，被挡在了人群外。
姬长吟很容易地挤在了最前面，他抬头——
那人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的血肉模糊，隐隐可见白骨，头低垂着，半虚着眼，神色恍惚。
“…为了我…何必..这样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眸色复杂。
刑台上，慕渊似有所感，他微微抬头，就看见了姬长吟，那瞬间什么神智都回来了。
“……慕白……别看……”
姬长吟的心一抽。
姬长吟想：我可能要对不起慕白了。
慕渊这个爹，他不想让给别人。
慕渊看着他，见姬长吟呆住，声音无力，又说：“……慕白……别看……”
姬长吟张张嘴，转过身。
好，我不看。
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目光望向皇宫，眼眸里一丝暗芒一闪而过。
施刑台上的慕渊松了口气，他现在的模样可怕的很，也狼狈的很，他怕吓到孩子啊……嗯？刑罚结束了？
……
为了以示警戒，还特意在菜市场当口监斩台旁边建了个施刑台，当众施刑。
刚开始有不少年轻人年少轻狂，不惜“以身试法”，被当众打了百鞭——这鞭子做的也很有考究，鞭尾制有倒刺——不死也残。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的事…今早刑部的人才来……”
昨日？昨日有什么事？…纵马？该不会？——
“大哥！大哥！”慕衍跟着追上去。
……
以前京城因为有不少少年人当街纵马枉顾生命，所以律法中才加了——不准当街纵马，违者罚百鞭——的律法。
等他端了药粥回来，神情并不是很好。
姬长吟已经醒来，脸色有点白，慕衍端了药粥走过去：“大哥，趁热吃吧。”
姬长吟现在心情很好，依言端过碗，喝了几口，忽然想起来慕渊，问：“他呢？”
姬长吟一怔，拿起床上的披风系上穿好鞋子就往门外跑，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他的儿子..假的罢了，可是——
姬长吟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看一看…又没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大哥的瞳孔中仿佛有着漩涡。
“…爹因为当街纵马，被刑部的人押去罚百鞭……”
而大哥还在睡。
他连忙穿鞋下床，出门给姬长吟端药粥——这是昨晚还没睡之前，爹吩咐的。
“爹，爹啊……没事啊。”慕衍不敢去看姬长吟的脸，撇过头。
姬长吟拿勺子的手一顿，将药碗放回慕衍的手上，道：“阿衍，你一点都不会骗人呢。”说着将慕衍的头掰回来对着他：“阿衍，看着我，说，他怎么了？”
慕衍都快哭了，爹啊，你给儿子的任务一点也不简单啊。
谁？慕衍不解。
“…爹..在哪里？”姬长吟换了种说法。
天亮了。
慕衍醒来，很惊恐。
因为他睡着睡着，居然睡到了大哥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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