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笑了起来,端起青木给她倒的茶,慢慢地啜了一口:“我要说是为了推销我的茉莉花茶呢?”
关嘉天摇摇头:“我不信,别拿这话搪塞我。”
杜锦宁的茶生意有多红火,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关家还在里面参了一股呢。杜锦宁只要把茉莉花茶往各地的茶铺一送,没有卖不出去的,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吆喝。润州这地方,有钱人哪有京城的多呢?
杜锦宁脸的笑容慢慢敛了起来,眼里染了一抹孤寂。
她道:“我意如何,到时候你知道了。”
关嘉天不知道杜锦宁为何忽然情绪低落下来,不过他知道,谈话到此结束了。杜锦宁既然不说,那他不能再问。这些事其实跟他无关,他多嘴问一句,已是过界了。为人处世,最重要的便是懂得分寸。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他道。
说着他又笑:“那位赵公子,我既知道了他的身份,却要在他面前装作不知,也是为难。”
杜锦宁也笑了起来,眼里的孤寂消失不见:“也好,你回去吧。我估计一会儿这些人也走了。毕竟章还是在家里写更有状态。”
关嘉天站了起来,派人去叫了陶华晖过来,一起跟杜锦宁告辞离开。
三十多个客人里,有几个跟施寒山他们一样,是从京城来的,目的是为了找陆九渊等人辩论。可此时他们顾不得儒学了,见在场的人告辞,自己也告辞回了客栈,继续埋头写章。
赵昶自然是留了下来——他本来是住在园林里的。
“我先把章写好,有什么话等我写好章再说。”他见杜锦宁朝他走来,想起杜锦宁说要跟他聊聊的事,赶紧摆手拒绝。
杜锦宁哑然失笑:“我来叫你吃饭。”
赵昶抬头看天,这才发现已到午时了。
他咬着笔头看了看自己的章,又往旁边瞅了一眼,指着桌的点心道:“我现在不饿,吃点心垫垫行。等我把章写好,再吃饭。”
杜锦宁无语。
那些点心都是做出来招待客人的。客人没吃完,剩在了那里。赵昶好歹也是堂堂王爷,吃别人剩下的点心,也不嫌丢份。
她道:“我叫人给你做一碗面,你可以边吃边想你的章。”说着,她摆摆手,径直走了。
她再多呆一会儿,赵昶得跟她翻脸。写章不喜欢别人打扰,尤其是思泉涌的时候,她深深理解这种感觉。
一旦这种稻种研究成功,将对大宋的粮食产生巨大的影响。有这样的稻种,再加双季稻,如果还加种在杜锦宁旱地的“玉米”,实现天下无饥,绝对不是梦想。
这样务实勤勉的一个人,会花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去谋划一个茶会,是为了宣扬“茶道”,他总觉得不应该。
而且,杜锦宁真想要拓展人脉,在京城里时可以举办茶会了。她结识的人本多,赵昶还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席茶会。到时候再把冯学正、齐伯昆这些人一邀请,茶会的规格不知润州的高多少。
润州这个小地方,最有名望的莫过于书院的秦山长了。而秦山长无论是才学还是声望,连陆九渊等人都不如,有什么值得杜锦宁拉拢的呢?
如果不是拓展人脉,而是专门宣扬什么“茶道”理念,关嘉天又不信。
别人都说杜锦宁整日呆在自己的庄子,还建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园林,又招了一些人墨客(指陆九渊等人)在那里吟诗作词,她身为同知,却连衙门点卯都不去一下,只偶尔去巡视一下农田水利,这方面有什么事还得陶华晖去处理,完全是尸位素餐。
可关嘉天却知道杜锦宁是真真切切地在做农事研究。
她在研究一种叫“杂交稻”的优良稻种。
关嘉天看向杜锦宁。
杜锦宁想了想,道:“这样,劳烦你跟几个同窗去通知每个人,说写章没有时间限定。不过茶会到现在算是结束了,有人嫌这里不够安静,想回家去写也可以。明日天黑之前派人把章交过来可以了。”
说着她又道:“今天有劳你们了。回去后你们也可以写章交过来。如果对茶会的内容不感兴趣,也可以把你们平时的策论拿过来,让陆先生他们帮你们指点指点。”
虽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看出来了,杜锦宁是一个十分务实的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极强的目标性,而归根到底,是为了整个大宋的富强和百姓的温饱。
如杜锦宁做的农事研究。
他跟杜锦宁相处了也这么久了,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杜锦宁。
别人举办各种集会,往往都是扩展人脉。可杜锦宁来润州这么久,平时连衙门都很少去,城里的各种应酬她一概不参加,这算是对人脉看重的意思吗?
“你小子……”关嘉天指着杜锦宁,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大人。”林宣小跑过来,“有个先生问,写章有没有时辰的限定?他写章向来慢,没一个时辰都不一定写得好。”
杜锦宁作为主人,是要等在这里送客的。把时间拉得太长,她自己等得久、浪费时间且不说。有些人一个午没写完,杜锦宁还得招待他们吃午饭。又要调厨子过来,又要买菜做饭,麻烦的不是一丁半点。
杜锦宁摇摇头:“这次茶会的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希望大家写出好章,而不是因为时间的关系限制了水平。有人想回去让人给润色一下也可以,只要章好没问题。”
关嘉天看向杜锦宁,眼眸里充满了深意:“你举办这次茶会,到底是何用意?”
林宣大喜,作揖道:“多谢杜大人。”
待林宣走后,关嘉天问杜锦宁:“其实你可以设定一个时限,这样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而赵昶来润州,一旦出了事,关嘉天作为当地的主政官,也是要担责任的。三寸人间 所以杜锦宁早已把赵昶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
“父亲总说你思维缜密,算无遗漏,我算是见识到了。”关嘉天笑道。
杜锦宁一摆手:“别别,我听这话,怎么不是夸我,而是损我呢,听的我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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