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强撑起一个笑对唐柠道谢。
“没什么的，你太客气了。”唐柠摇摇头，问道，“程姐，你也别怪我多嘴，你这会儿有什么打算？”
程白露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院子里晒得恹恹的花朵儿，似是在回答又似是在自言的喃喃道:“能怎么办呢？孩子没大事儿，等天晚了就该回去了。能怎么办呢，只能这么办呢！”
唐柠看着她那失神的模样，先前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啊……
伤得不够深，觉悟就不够彻底，而想新生的愿望就不够强烈。
再等等吧。
唐柠心里这样想着，便没再说话。
清篱轩一时安静下来，从山上吹来的风，夹着微微的凉意，明明是大热的天，程白露却觉得有些发冷。
风太凉了。
唐霖睡饱了觉，精神满满的他又去角落里找来福玩儿。
来福本来恹恹的没有心情搭理小胖友，但不妨唐霖自己能找乐子呀。就算来福一脸的懒得理你，他也能自得其乐的看成是同意玩耍。
“福福，给你饭饭。”唐霖把过家家的小木碗放在来福面前，碗里装着的是撕碎的小花瓣儿和小绿叶。
来福趴在地上，脑袋搁在前腿上，盯着唐柠的眼神满是可怜。
听到唐霖的话，它懒懒的撑开眼皮瞄了一眼，然后换个姿势又重新委屈吧啦的看着唐柠。
它这样唐霖也不气馁，反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原来来福不喜欢吃这个饭呀！我看看，还差酱油，差糖，我再去加！”
嘴里说着这些佐料，实际他却是跑到屋檐下的园子里摘了几根草，揪了几片叶。
末了，又跑回去凑近来福，继续说:“来福，来吃饭饭！”
来福依旧像先前一样，换了个姿势继续不搭理他。兴趣丝毫不减的他，又嘀咕着去加调料。
来来回回几次，他乐此不疲，来福却有些烦了，伸了爪子直接掀翻了那个小木碗。唐霖一下愣了。
旁边目睹了全程的程白露有些担心他哭鼻子，正想要哄他，没成想这孩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手，夸道:“福福真厉害！”
程白露:这孩子心真大！
碗里的东西被打翻，唐霖又兴致勃勃的开始烹饪他的美食，然后继续给来福试。
来福其实挺无奈的，被唐霖扰得装不了可怜了，只能妥协地陪着他玩儿。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唐霖烹饪青草绿叶大餐，然后来福抬爪打翻的无聊举动，偏生唐霖就像是在玩儿多么有趣的游戏似的，笑得不仅能看见喉咙，声音都快震天了。
这模样，惹得一直窝在程白露怀里的蒋萱艳羡不已。
程白露看她一直盯着，不时还跟着微笑，便轻声询问:“小萱想跟他们一起玩儿吗？”
蒋萱无措的摇摇头，但那眼里隐藏不住的渴望却是泄露了她真正的想法。
“小萱想去就去吧！”程白露鼓励她，“你看弟弟他们玩儿得多开心，你也跟着去玩儿吧！”
把从怀里女儿蒋萱放到地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蒋萱紧紧揪着她的衣角，回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无措。
程白露似乎也察觉了她的紧张，想起女儿曾经养的那只小狗，只觉得愧疚得很。
压制住内心的酸涩，程白露解释:“没事儿，这是唐阿姨家，你看弟弟跟狗狗玩儿得多开心，你也去跟他们玩儿玩儿吧。”
唐柠也注意到了这儿的情况，她对唐霖和来福道:“小霖来福，你们带着小萱姐姐一起玩儿好不好？”
唐霖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跑过来拉着蒋萱的手让她一起玩。
来福却是趴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明明是小屁孩儿，哪里是姐姐了。我来福的小姐姐可只有你呀！
有了蒋萱的加入，好玩儿的就更多了。来福正想让他们互相折腾别来打扰自己，却不想两个小朋友都粘着它，一定要跟着它玩儿。
来福简直无语了，满心的不情愿却碍于唐柠的吩咐，硬是生生陪着两个小屁孩儿玩儿了许久。
直到唐柠把唐霖期盼已久的小冰棍儿拿出来，它才得以解脱。
因为小孩子脾胃弱，所以唐柠不仅把冰棍儿做得很小，还严格限制了唐霖吃的个数——每两天能吃一根儿。
唐霖眼巴巴的瞧着姐姐自己一连吃了两根，对自己手里仅有的一根那叫一个不舍得，小口小口的舔，就怕一不小心大口了吃太快。
众人看他那可怜吧啦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他抬头瞧瞧大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却也跟着呵呵的傻笑。
正是一片其乐融融，唐家的大门却被第二次敲响。依旧是唐柠去开的门，看见来人她着实有些意外。
“蒋哥？”
正是去而复返的蒋兴良，蒋家和唐家也算是表亲，所以唐柠得这么称呼。
“进来坐吧，对了，程姐找到了吗？”
蒋兴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唐柠，我知道程白露在你家，我是来接她的，麻烦你转告一声。”
“哦，对了，还麻烦你给她说说，嘉淇在家把嗓子哭哑了，问问她还管不管孩子。我现在来接她算是给她面子，让她快点出来！”
嘉淇是蒋兴良和程白露的儿子，是蒋萱的弟弟。
蒋兴良语气有些不耐，说完猛然发觉站在面前的是唐柠，他扯扯嘴角尴尬的道谢:“麻烦你了！”
唐柠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他说话的语气，也大概能猜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却不想那边从清篱轩回来的程白露听到这话，已经着急的询问:“嘉淇怎么了，没事儿吧？我这就跟你回去！”
说完她急匆匆的去后面把蒋萱抱上，然后跟沉默不语的唐柠说:“今天谢谢你了，家里孩子有事儿，我就回去了，改天再来好好谢谢你！”
在蒋兴良催促声中，她抱着孩子给唐柠半鞠了躬，然后跟着他走了。
唐柠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半晌，摇摇头笑了。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丈夫也开始抱怨，开始疏远自己了呢？
想起这些，程白露忍不住眼泪，最后想着是在别家，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唯有红着的眼圈，泄露了她满心的酸苦。
等两人转身，她这脸上哪还有半点刚刚甜笑的样子。
看着已经被果园的树木遮了身影的郑金秀，唐柠默默想着:既然这么想把别人当祖宗供，要是有机会，我也不介意帮帮忙成全你。
回到清篱轩，对着有些坐立不安的程白露，唐柠便把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郑金秀的言行举止她都完整的重现了出来。
甚至为了能多赚钱，她找了个送快递的活儿，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苦往心里咽，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婆婆喜欢她。
却不想七八年过去了，婆婆依旧不喜她。嫌弃她不够勤快，嫌弃她不会干活儿，嫌弃她挣的钱不够多，嫌弃她不会带孩子，嫌弃她……
只要是自己做的，婆婆就没哪样能看得顺眼的。以前，丈夫蒋兴良还会温柔小意的安慰自己，那时候虽然觉得委屈，但因为他，好像一切都带着甜。
“你这媳妇儿以后我们怕是得供起来，不过就这么一点儿小事真不知道在闹什么！”
唐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嘲讽不已。人呐，就是不知道满足。给你当牛做马你不乐意，等真到了你要把对方供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心里这么想着，唐柠口上却道:“这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要不我帮忙找找？”
她说的全是事实，既没有添油加醋的渲染，也没有避重就轻的遮掩。但正是这样，却让程白露心里更加难受。
自从她嫁入蒋家，婆婆郑金秀便一直不太喜欢她。所以她努力表现，家里的家务，田间地头的农活儿，没有哪样她没做过。
从头到尾没吭声的蒋兴良，时不时往屋里瞧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在郑金秀的催促声中，他什么也没说的跟着走了。
“郑婶儿一路走好啊！”唐柠扬着笑容送走两人，也不管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
“我们已经去医院找过了，孩子只是磕破了点儿皮。”
郑金秀解释着，想起下午程白露的顶撞她就一肚子火，不由气愤地对着蒋兴良抱怨。
“进来坐坐吧！”唐柠假意挽留。
要是平时，郑金秀指不定就进去攀谈一番了，只是今天让唐柠看到了一家的丢脸事，她哪还有心情留下来。
感谢了唐柠的好意，郑金秀便喊了旁边的儿子蒋兴良回家。
“这哪能麻烦你呐！”郑金秀连连摆手，然后满不在乎的说，“甭管她，出不了什么事，指不定在哪家造谣说我虐待了她。不找了，反正过不了多大会儿，她自己也会回来的。”
对着唐柠，她却又笑得一脸和蔼:“呵呵，小柠啊，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第十五章
“呀，这我也没看到程姐啊，是不是孩子头摔得严重了，还在医院呀？”
唐柠面不改色的说着谎，就好像坐在清篱轩的那人不是程白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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