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特别的情况？”羽衣追问道。
“从贺首相身体里取出的弹头与几年前发生在长安的另外一场凶杀案使用的弹头一样，特勤部闫总长怀疑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已经并案处理，并且督促在西京的情报处抓紧时间追查一些可疑目标的下落。”
“有最新进展了就及时通知我。”羽衣吩咐了一声，挣扎着又要前去工作。
萧冰见状，连忙按住了她。“外面已经有了江首相在理政，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羽衣哪里挣脱得开？无奈的坐下，忿忿拍了小腹一下。“这小东西简直不想让我安生一刻，与他那屁股都坐不安稳的爹爹一个德行。”
萧冰忍笑，自扶着羽衣去歇息。而在特勤部中，孙铿紧紧蹙着眉头，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的观察两枚弹头。
吕耀明站在他的对面，恭谨道：“一号弹头是从当时遇刺的帝国军官张复亭体内取出来的，凶手在弹头上刻了十字划痕，并且浸染了他们惯常使用的毒药-箭毒蛙毒。这种毒药的毒性非常凶猛，见血封喉。即使没有击中目标的要害，目标也必死无疑。我们也已经做过弹道比对和发射痕迹的对照。确认两发子弹是属于同一枝手枪发射出来的。而这把枪还藏在帝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出致命的第三发子弹。”
孙铿微微点头，表示知晓。他将目光投到一旁站着的司全身上。“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在事发地恰同楼的楼里，发现了一个死者。此人名叫朱同洲，是个棉商，那天拿到的请柬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那个中间倒卖请柬的人也已经查到，是恰同楼中的一个小厮。都已经查过，身世没有任何问题。小厮一共拿出了三份请柬，卖给了三个人。这三个座位是相邻的，还有一个叫房书军，也是个棉商；另外一人叫谢楼，是个戏子。房书军的尸体在他家被发现，大概死亡时间是在事发前一天的夜里。线索到这里就已经断了，行动队没有发现更加有价值的东西。”
“那个叫谢楼的人，当时看清凶手的样貌了吗？”孙铿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谢楼是一个戏痴，那天看台上光线昏暗，又加上他痴迷于戏剧。所以邻座在做什么，他也并不清楚。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的证物都收集起来了，只等西京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出现。”
孙铿知道，这桩震惊全国的刺杀案到了这一步，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它会像几年前发生的张复亭案一样，找不到凶手。但是，他已经能够确定敌人藏在哪儿。
“他们！”是的，就是“他们！”孙铿陷入沉思之中，也许到了一个需要跟对方摊牌的时候了。在他正式前往荆州之前，将这把火彻底的点燃。
“回未央宫！”孙铿站起身来，毫不迟疑的朝外走去。
闫峰跟上他，担忧道：“强行发动的话，恐怕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但我们也不能坐等着让对方杀！”孙铿冷声道：“派一队人，先把郑昌抓起来！恰同楼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闫峰凛然答应，“我亲自去！”
一个小时后，大批身穿黑色秦装的特勤部特工将恰同楼团团围住。事情才刚刚发生了七天，恰同楼一直处在停工休业的状态。店里的掌柜萧十三闻讯赶出来，随即就被守在外面的特工控制。
露丝六神无主，忙去往顶层去寻主母晏雨樱。
“我已经看到了。”晏雨樱淡淡道：“不要慌，我们是无辜的。自然没什么好怕的。昌叔这会儿不在，实际上，在出事前，他就已经搭乘火车前往蜀郡办事去了。特勤部的人想查就让他查吧，随便查！”
“十三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可如何是好？”
“不要担心，通知下面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走出恰同楼一步。”晏雨樱宽慰道：“也许十三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管事，什么都不知道。抓他还不如直接上来抓我呢。”
露丝这才放下心，通知店里的小厮侍从都老实呆着，又回到房间里坐立不安的等着。
萧十三被蒙着眼睛带进了一辆蒸汽车中，车门一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说吧，事发前十天左右的时候，郑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闫峰坐在座位上，沉思着问道。
“除了有一天的晚上，他出去很晚才回来。其他没有什么异动。”萧十三思索了许久，才笃定的回答道。
“是哪一天？”闫峰精神一振，赶忙追问道。
“请柬发出去的第二天。”萧十三肯定的作出了回答。
“请柬……对了，请柬的发放，你有什么发现吗？”
“下面人私自截留请柬的事情，经常发生。尤其是第三百场的公演，下面人早就攒着劲儿打算留下几份卖个好价钱。店里早就习以为常了，对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闫峰问道。
“郑昌最近一段日子特别迫切想要我改姓，我已经答应他了。信件送到了咱们那个联络站。这会儿，回信估计已经快回来了吧。”萧十三道。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闫峰闻言色变，猛地站起身来厉声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接到那个情报站的报告？”
“五天前……”萧十三被他吓了一跳，忙摘下眼罩，忐忑不安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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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羽衣虚弱的道：“他还在追查那桩案子吗？”
“是。”萧冰道：“特勤部痕迹科的人发现了一些特别的情况，楚王殿下已经连夜赶到特勤部去督办了。”
他顿了顿，又望了那张空荡荡的办公桌一眼。这才转过目光来，恭谨而小心的望了女皇陛下一眼。
“贺惯前来替父亲向陛下辞行。”
“唉。”羽衣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抬起头来，望着贺惯叹了口气。“我很伤心。帝国失去了柱梁，我也失去了最好的伙伴和僚属。”
“家父时常教导我，不敢挟恩以图报之。更何况臣子对于帝国，只有肝脑涂地的奉献，岂敢提什么请求。贺惯在家种田已经习惯了，只想带着父亲的灵柩回乡，并不想留在帝都这繁华之地。”
“那怎么能行？”羽衣道：“你也说了，臣子对于帝国，只有肝脑涂地的奉献。我欲留你在帝都任职。你父生时已是首相，又追封了晋侯的爵衔。贵族家中后代，为帝国效力是不容推卸的义务。这样，你先在内阁任职，暂且……就任首相江流的僚臣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贺惯也无话可说。只得答应了，欠身行礼后退下。羽衣又低头处理了一番公务，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停止了工作，在侍从的搀扶下到了内厅休息。萧冰走到她身前，关切道：“陛下，你没事吧？”
“是贺惯阁下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青年闻声转过头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特勤部第三行动队。我是队正秦兵。”黑色秦装的青年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句，伸手虚邀。“请随我来，陛下要马上接见你。”
贺惯点点头，平静的跟着秦兵从贵宾通道走了出去。一辆装甲马车等在路旁，几个行动队的特工小心的检查了周围的情况，然后才请贺惯和秦兵两人走上了马车。
贺惯抿着嘴唇，无声的低头向女皇表示感谢。
“贺首相为国流干了最后一滴血，说罢，有什么请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内阁首相贺八方之子贺惯觐见！”
在侍从拖长的嗓音宣告中，贺惯整理了一下衣衫，平静的走进未央宫中。未央宫里，江流正带着一帮臣僚忙碌不停，另一侧则是女皇陛下的办公区域。三张办公桌上，理应有首相、副相和财相三人办公，但此时首相的位置已经空了。贺惯心中一痛，依稀看到父亲在那张办公桌上低头忙碌的情景。
站台上，几个身穿黑色秦装的青年表情严肃的等候着。周围接站行人看到他们锃亮的军靴以及挂在腰间的手枪，立时就知道了他们的来历。无不悄声离得远远的，仿佛看到的是一群报丧的乌鸦。
远处传来汽笛声长鸣，蒸汽机车喷吐着滚滚浓烟，缓缓驶入车站，停靠在站台边缘。车厢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衣，满脸哀伤之色的青年走出车厢，茫然四顾了片刻。
秦兵顿时觉得汗颜，垂首再次表示歉意。一路上两人再也没说什么，直到马车驶入未央宫。
贺八方的遇刺，给高速运转且有条不紊的帝国政务中心制造了巨大的麻烦。内阁没有一个主心骨，姜上云又不是处理政务的能手。连续几天来，内阁都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混乱之中。各个部门的事务堆积成山，仿佛一架负载过重的机器，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为此，帝国内阁紧急启动了首相的推举，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推举出了江流担任内阁首相。江流早已经准备多时，在贺八方遇刺后的第三天，正式进入内阁理政。与他的前任一样，江流也并没有正式的进行权杖交接仪式。只是在女皇陛下的面前走了个过场，下午的时候，未央宫的秩序就恢复了正常。
两人刚一坐下，马车就开始缓缓前行。秦兵向贺惯微微欠身致意，表情严肃的道：“请节哀，贺公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贺惯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摇摇头道：“家父为国而死，死得其所。他是庸逆的眼中钉，肉中刺。两边开战之初他给我写的家信里，就早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了。不怪你们，真的。你们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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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历719年九月七日，阴。长安，长安客运站。
从帝国东部驶来的客运列车即将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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