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似乎很能得到罗莉莎的理解。
“也就是说，只要他坚持治病救人，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牺牲？”
“其实这样的‘一天’已经来临过不少次，不过最终死去的都是别人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吧？”
“每当容量告急，柯尔司长便会陷入昏迷，从而失去自我意识。此时，只要有任何人直接接触他的皮肤，便能够将他存储的疾病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一来，柯尔的库存便会重新清零，但承载病痛的人则会随着个人体质的差异逐渐变得衰弱、最终死去——这个由‘无敌的治愈力’变为‘必死的杀伤力’的过程，我们称之为‘reverse’，也就是‘反转’。”
“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每到临界点时都有人替这位司长承担疾病？那不就等于替死吗？”
“你说的没错。”方衍点了点头，“这是大统领对柯尔司长的特赦——因为他的能力实在太难得，而且特区总有些有权有势的人需要以他的能力续命。”
莉莎表示不满：“可对那名枉死的替身而言也太不公平了吧！”
“所以每次这个接触任务都是交由不知情的死囚来完成的。”
“即使这样还是很不人道啊……”
方衍替魔法部申辩道：“被选中的死囚在接触柯尔司长之后会被转入特护监狱，那里的饮食和住宿条件基本是和星级宾馆同级别的。”
“我有个好主意！”莉莎对他的辩解不置可否，她灵机一动说道，“在替身将疾病全数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再由康复了的司长重新将那人治愈不就好了吗？”
“笨蛋，一杯水无论怎么倒来倒去还是一杯水啊。”江楠戳了戳她的脸，“而且柯尔的能力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在吸收他疾病的人没有正式死亡之前，他的治愈力是不会恢复的——因此，那个接触者必须得死。”
她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个怪人的破规则那么多啊……不过刚才听你们的对话，这次这位司长发病，也成功找到了替死鬼是吧？”
“说成替死鬼也……”方衍挠了挠头，“的确，当时华司长从地牢中选中了一名死囚，让他和柯尔司长成功接触了。”
“那不就结了？”
“不，那个死囚越狱了。”
“那又如何？”
“关于‘柯尔的规则’还有一点没有讲完。我们称被传染到‘柯尔病’的人为‘载体’。那个死囚即为第一个载体，但他也有自愈的方式，也就是将‘柯尔病’传给下一个人。”
“也就是说，那个死囚也可以痊愈。”
“没错，他将柯尔病传给了载他越狱的车夫，之后他便痊愈了，不过那个车夫却不幸中招。”
“所以说，那个车夫只要再传染一个人便能痊愈？那赶紧再派一个死囚与车夫接触啊！”
“并没有这么简单——莉莎小姐听说过斐波那契数列吗？”
“有所耳闻——第一、第二个数字都是1，从第三个数字起为前两位数字之和，也就是1、1、2、3、5、8、13、21、34、……之后的我算不下去了，不过这和所谓的‘载体’有什么关系？”
方衍在笔记本下写下了数列的前几位解释道：“载体的数量就是由这个数列来定的。柯尔司长是第一个人，因此他只需将疾病传播给‘1’个人便可治愈。而死囚是第二个人，也需要传播给‘1’个人，但从第三个中招的车夫开始就不一样了。”他用蘸水笔指着第三个数字“2”说道，“车夫需要将疾病传播给‘2’个人才能治愈。”
“依照这个逻辑……”罗莉莎喃喃道，“这两个人需要把柯尔病传染给三个人、而这三个人则需要将疾病传播给五个人……？”
“我女朋友真聪明！”放弃掰手指头的江楠由衷赞叹道。不过却遭到了她的白眼。
方衍继续说道：“没错，接下来，五个人传给八个人、八个人传给十三个人……据我们了解，现在已经传播到第十一阶——也就是八十九个人了。”
“难怪了，路上全是便衣魔役。”甘疏别沉思道，“是在刺探可能患病的载体吗？”
“没错，因为载体有个很明显的特征——看上去很虚弱。不过这是要到病程后期才能体现的，依个人体质而定，早期的话有很多人看上去依旧生龙活虎。因此便衣魔役只能识别病入膏肓的载体，唯一能够在载体刚感染期间便察觉出异样的人就只有柯尔司长而已。”
甘疏别一拍手，“所以刚才他在小黑屋，是为了观察我是否成了载体？”
“没错，因为您姑且是强行闯入东郊区域的，所以需要特别留意。”
“也就是说现在‘载体’人数正在从89向144发展？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城郊区域，疾病传播起来很迅猛啊。”
“我们现在已经确认的载体一共有62名，也就是说这一阶依然有27人尚未被找到。”
“那也无所谓吧。”甘疏别喝了口龙舌兰，“只要从地牢里拉来144名死囚让他们与62人接触不就行了？我记得‘柯尔的规则’应该是89人传染144人，但并不要求每个载体都接触下家——极端情况可以是89人中的1人接触144人，而其余88人接触0人，但整体的89人都能获救。”
方衍点了点头，他喝了口柠檬汽水说道：“的确像您说的这样，只不过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地牢里的死囚只有78人，还不够凑成第十二阶，也就是144人的下家载体。”
“你的意思是要让这89人白白送死吗？死脑筋。”他将酒杯掂了掂，“濒死的病人、有自杀倾向的人，把这些人全部召集起来不就行了？”
方衍一惊，“您在说什么？这可是违法行为！”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不妥，不过难道非要用健康无辜的人去置换吗？”他没好气地说。
莉莎也生气了，不过她的怒意显然是冲着甘疏别来的——“即便是濒临死亡的病人，你也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吧？具有自杀意向的人也是一样，他们一定是遭受到难以承受的挫折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对他们加以引导、摆脱阴霾才是！”
甘疏别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酒吧的门“呼啦”一下被打开，栗梓汀风尘仆仆地加入了他们的坐席，猛地将方衍面前的柠檬汽水一饮而尽——“累死了。酒保，再给我来一杯小甜酒。”
“怎么样？”甘疏别关切地问。
“嗯，的确是她本人没错。”他又喝干了小甜酒，“不过记忆似乎被篡改了。”
“诶？会死吗？”
“当然会，说白了，柯尔司长只是个疾病的保管库，如果保管库本身容量告急，也就意味着他的死期不远了——就跟容量快慢的磁盘会引起电脑死机一样。”
“我离开魔法部太久，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甘疏别问道：“关于‘柯尔的规则’你再跟我说一遍。”
“听见了吗？”江楠捅了捅方衍，“关于‘柯尔的规则’再跟老大说一遍。”
“诶？”方衍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好吧……”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莉莎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江楠拍了拍她的脑袋，“更神奇的还在后面，你听他说完。”
方衍继续说道：“但这种‘彻底的治愈’并非毫无代价的，柯尔司长的异禀与其说是‘治愈’，倒不如说是‘储存疾病’。当他吸收患者的病症达到饱和时，自身便会因超负荷而倒下。”
“他的确预备好了死刑犯，不过……”
“不过什么？”甘疏别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那个犯人接触完成之后便越狱了。”
于是他开始娓娓道来——
“柯尔是白魔司的副司长，不过他对防御系魔法并不擅长，唯一拿手的就只有治愈。只要是经他触碰过的病患，即便罹患再刁钻难解的疑难杂症也能够治愈。”
江楠赶忙哄女朋友，“没有啦，简单地说，就是有种不治之症正在东区漫延。”
“不治之症？”
“四位的饮料好了。”酒保端上四个酒杯分别介绍道，“龙舌兰、血腥玛丽、柠檬汽水和柠檬汽水。”他不忘向两杯无酒精饮料投去鄙视的眼神。
“华白津应该有所准备吧？”
“怪不得……”他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怪不得东郊会戒严！那现在出现感染者了吗？”
江楠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等等，从刚才开始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莉莎对于插不进话题表示十分不悦。
“越……不会吧？！”他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苍白，“有下落吗？”
“据说是逃到了东郊。”
“柯尔？你是说，刚才在小黑屋里审视我的人是柯尔吗？”甘疏别突然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难道说……”
江楠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反转了。”
酒吧昏暗的灯光笼罩下，四张阴气沉沉的脸相望无言。
阅读魔法万事屋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