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我的道歉，手顿了顿，没说什么然后继续给我抹药，动作仔细而且很慢。
我不习惯这样的照顾，更不习惯看到她红眼睛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打算放软态度好好认错的时候，她忽然又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真的不是我的错这次，是别人对我动手。”
“我知道，所以我很心疼。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舍不得打你，就算你小时候特别特别调皮的时候，我也没对你动过手，但是现在，那些外人，却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她坐在我的身边，语气沉重。
我知道，她是爱我的，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对不起。”除了这个，我不知道子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以后不许再打架了，还有，放学之后不许乱跑，我不管你最近结交了什么朋友，都不许再见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跟社会上的人走得很近，唐重，你还只是个学生，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读书就可以了，你明不明白？”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任人欺负，不管是我还是我小舅。
这个世界明明是弱者才会被欺负，为什么我还要甘心继续当一个弱者？
但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怕再次伤了她的心。
见我不说话，我妈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厉声说。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爸当年是怎么死的？我早就说过，咱们这辈子不求飞黄腾达，我也不求你多有出息，咱们只要平平淡淡地当个小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你非不听，非要以后闹得跟你爸一样没有一个好下场，你才甘心是不是?”
“不是！”提到我爸，我有点激动，“你从来没跟我讲过我爸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_^
可是这一次，她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她哭了，并且情绪起伏很是明显。
“妈，对不起。”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叫我不忍心说出心里真实的埋怨，所以我摇摇头，不去看她的眼神。
“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是有怨恨的，觉得我没能够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有给你富裕的生活环境，我每天都牌友混在一起，看起来轻松惬意，而且对你的生活和学习都不闻不问。你怨我也是正常的，但是唯独打架厮混的事情，你必须听我一句劝，不能去做，知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我已经加入了龙兴社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印象中我从来没有看到她流过眼泪。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我一直觉得，我妈不是，甚至她比很多男人都要坚毅，不管遇到什么波折起伏都可以很淡定地面对，好像人生不过是一场牌局，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
就好像我中考那年，忽然闹肚子，有一门直接交了白卷，她知道之后也只是摸摸我的头，说没事，高中还有努力的空间，反正她要的也不是一个十分优秀出类拔萃的儿子，平庸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
我妈一路扯着我到我爸的灵前直接跪下，十分严厉地说：“给你爸跪好了，以前我就告诉过你，绝对不能跟人打架，尤其还在读书的时候，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跟街头那些混混有什么区别，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知道，她一个女人这些年把我带大不容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悠闲，每天都在牌桌上叱咤风云，但其实她才是最关心我的人。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疑问，张张嘴还是没能够说出一个表面上的话，也不想欺骗我妈，索性干脆什么都不解释，等她说完了，心里舒畅了，我就回卧室休息。
出乎我的预料，她说了这些之后叹了口气，就去厨房帮我准备夜宵，然后那处医药箱，给我的膝盖上药，她把饭碗塞进我的手里，然后蹲在我的脚边，仔细为我红肿的膝盖一点点上药，看到手臂和小腿上的那些伤痕，眼睛里面起了泪花。
越想越委屈，越是委屈就越不愿意认输，硬扛着。
直到我妈实在熬不过了，走出来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在心里怪妈妈？”
但这无济于事，手上也有伤痕，根本挡不住。
“唐重，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我妈被吓到了，声音都小了很多，快速走到我的身边，一把将我的胳膊扯开，直接看到了我伤痕累累的脸，“你跟人打架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是不是？”她气得不行，想对我动手，但是看了看我身上的伤口，又忍住了，让我一直跪着直到有悔意了再说，然后就摔门进了卧室，不再管我。我心里那股子叛逆气又冲了上来，死活不向她求饶。
足足跪了三个小时，我的膝盖已经麻木了，能再加上没有吃晚饭，肚子空荡荡的，感觉随时可能会晕倒。为什么她不问问我原因，也不关心我痛不痛，就这单方认定是我的个人的过错了？
我心里气不过，觉得自己像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
可是现在的我心里也很难受，被她摸了一通之后更是气不过，咬牙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跪着！”
明明就是葛大宝那个卑鄙小人，拿女人来威胁我。
挨到八点过，我的肚子就开始轰鸣，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偷偷摸摸到厨房找吃的，刚塞了两口冷饭菜进嘴，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你干什么呢，出来吃饭也不知道开灯。”我妈迷迷糊糊地走到厨房门口，在我来不及反对的时候就一把按下了照明灯的开关，一瞬间，厨房变得通亮。
我端着饭碗，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脸，毕竟那上面全都是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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