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来便坏它们苦修，夺它们道果，就不怕业力加身，日后堕入魔道，落于量劫苦海？”
这番铿锵有力的质问，响彻四方，令在场妖仙无声，灵山之上的接引、准提也停下讲道，寻声观望。
老牛回头看一眼那义正言辞的‘长耳兔爷’，眼泛星辰之色。
“要你管？知道我家哥哥是谁吗？说出来吓哭你！”小嘤嘤枝头鄙夷，特意叼来一枚菩提子给李玉。
李玉拨开便吃，笑看定光仙，“请问这位道友是？”
普贤真人赶忙插话介绍，“忘了与道兄介绍，他是毛颖山长耳定光仙。定光道友生性耿直，不善言辞，那番话并非是训斥道兄之意，而是……失言说了两句气话。”
“普贤道友安心，逍遥并非无崖子，该有的肚量还是有的。不过我有一问，想请教定光兄。”说着，李玉又摘下一颗菩提子，“你说是先有菩提子，还是先有这菩提树？”
灵山上，接引、准提二仙对视，周围群仙纷纷竖耳倾听，其他方位的妖仙也聚集过来。
长耳定光仙稍作思索道：“自然是先有其子，有子方能成树，有树才能结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请教请教。”李玉视一笑，观众妖仙，“既然是先有子，请问子从何来？”
“这……”定光一时被他问住，众仙纷纷思索。
这个问题就好比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要看从什么角度去辩论，科学、哲学都可以解释。
但放在洪荒，就变得十分有玄机，别说是周围的听众，接引准提二仙也思索起来。
长耳定光仙猛然想到什么，坚定道：“你问子从何来，子自然是天地孕育，阴阳造化。”
“不错。”度厄真人加入讨论，“世间万物出自天地，天地乃万物之母，菩提子得先天一气而孕育化形。”
“哦，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先有子，而不是树？”李玉又问。
文殊回答道：“我以为，先有子，是因为万物皆由一点先天本源形成，然后得阴阳五行之气生长，故而先有子。”
“不错，道友所言甚是。”一众妖仙纷纷点头，长耳定光一脸得意，“道兄问这个问题，未免太粗浅了，莫说诸位道兄，即便是我也知道这道理。”
李玉啪啪拍手，“好！既然是先有子，请问我又何来的业力加身？菩提结果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繁衍自身，我吃它果肉，吐出种子。种子洒在大地，它得地灵之气后又张成树，乃是助它成道。你怎么说我坏他们苦修？”
听到这儿，周围恍然明悟！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定光仙面颊赤红，“就算你吃果子不算什么，可是你未经老师允许，擅自摘果，此等行为与偷盗无异。”
“是吗？”李玉看四周，“请问各位，你们来时可听二位道兄说，不许摘果子，不许动山中一草一木？”
众仙皆摇头，李玉点头，“那我怎么算是偷盗？何来的失礼？莫非我口渴了，喝一口山泉也要征求两位道兄同意？那他们也太小家子气了。”
“有道是‘来者是客，客者为宾’，你我同样是宾客，道友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失礼、偷盗？”
“偷盗失礼者，是定光道友你才对吧？你未经允许，擅自偷盗吸取山中灵气，又以客充主，摇唇鼓舌！”
“你所知的道理如此浅薄，居然还敢当众献丑，说出一些粗鄙之语惹众道友笑话！”
“我要是你，看见哪位道友吃果子，当索要种子回山种下，方为‘真慈悲’。而你呢，只知贬低他，抬高自己，满口虚伪假慈悲，实则是妒忌。”
“我来时听准提道兄说‘远离一切诸相，方证金刚、菩提、佛陀三妙法’，而你处处着相，看来你这段时间没怎么听啊。是不是打着听道的幌子，来这灵山偷盗灵气？”
“呸！真不要脸。”小嘤嘤补刀。
……
想到堆雪人，度厄三仙不由欢笑，慈航尤其开心，纷纷应下邀请。
容成子和赤松子很欣赏李玉性情，正要搭话，见长耳定光仙扫袖而起，冷哼一声，“既然是来听二位老师讲道，为何如此不知礼数？这树上菩提子可是得罪了你？”
慈航细品菩提果肉，双颊微醺，“我观道兄道身万象无形，比之上次更近大道，莫非证了太乙金仙？”
“没有，还差一点点。”李玉一挥袖收了树上近半菩提子，余光扫过长耳定光仙，“说真的，你们‘法则灵光’温养真是不错，才十几年就把一滴水化作一池净湖。”
“用不了千年，四位就能鱼游大海，聚本源之法则，演化虚天，修成太乙金仙。日后再凝练周天窍穴，化虚天为真实，成就大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差不多，其实我出仙境有段时间。一直在大荒各地瞎逛。”李玉看眼远处灵山，“这次来妙光山，一是听一听妙法，二来见见四位道友。上次没能相送，实在有失礼数。”
“对了，慈航改造的雪人我很喜欢，有机会我们再比比看？”
“哈哈哈……”
他每到一片风光独特的地方，必然停留十天半个月，交友访山，以无象化念之法，让自己进入‘拟道之境’，演算此地的自然构造和法则运转规律。
如今他已经能做到‘诸念万化而无象，举意千变而有形’，只要法力积累到位，随时都可以在法身之内开辟‘虚天’，修成太乙金仙道果。
而他所修成的‘形’与‘象’，乃指‘自然之形’‘大道之象’。故而，如风、如水、如山、如雾，亦如石，就是没有半点的‘仙’字。
四仙一笑，齐齐点头。
度厄满面春风说道：“若非道兄指点我等，我等又怎能找回‘初心本源’？道兄近日才出关？也来听讲‘菩提妙法’？”
周围拘留孙、赤精子、燃灯道人、南极子或是相望，或是皱眉，倒是容成子和赤松子，随慈航四仙显出笑容。
李玉把众仙表情尽收眼中，继续摘果剥皮，还递给慈航他们分享。
前方南极子，后面的赤松子等仙人感应李玉的‘念鱼’，也寻道而望，见者无不暗赞。
李玉这十六年可不是光是碰瓷和游山玩水，而是游山玩水间，已将大半的洪荒山河装入胸中。
“各位好啊，一别十六年，你们可是进步不小。嗯，果子味道不错，比荔枝还甜！牛哥你尝尝。”
“俺尝尝……”老牛仰头牛舌一卷，直接啃下一大枝菩提子咀嚼，袖中小嘤嘤也禁不住诱惑飞上枝头品尝。
他们此举，引来一旁长耳定光仙的不悦。
越是如此，越是衬托了他的‘逍遥自在’，令多年的金仙南极子、燃灯道人，都不由得运二目打量。
李玉迎目光看了眼他们，携带老牛、嘤嘤驭风落到菩提树下，摘下一颗金灿灿的果子品尝。
“逍遥道兄？”
慈航感觉脖间清风耳语，欣然回眸，寻着李玉的神念鱼儿找到他所在方位。度厄、普贤、文殊陪伴相望，也露出悦色。
如此神色，真应了《论语》首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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