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儿?”余平安也随着看过去,不见任何踪影,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余厉趴下,贴耳在地,细听之下,隆隆之声传来。
“是马,向着东南而去。”
“都趴在地上。”余平安低语,率先趴倒在地。其余几人也紧张的伏在地,只有喘息声,没人言语。过了片刻,不用余厉提醒,几人也能感觉到地震得厉害,而且是越来越厉害。
几人望向西边儿,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渐渐的,自夜色里像是看到了一片移动的乌云,越来越大,直至清晰的一片一片起伏起来。那是一片又一片的军马,在八人前方,跨过了官路,向着东南方向奔去。直至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大地又再次平静下来,八人这才拉起发麻的身子,又开始赶路。
“那一片云彩”像是深深的震撼了八人的心灵,接下来的一路,几人都是无话,只是默默的赶路。
在余平安八人正赶往的南萧关,李达收到了第三封军报,依旧不是好消息,直辕南门的第二道营墙依旧没有突破,而且已经损失了三成的兵马,形势不容乐观。
“再探。”李达还是这句话,面色依旧深沉,很难想象这张深沉的面孔下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这一世,李达是当之无愧的纵横家第一人。昭关一战大胜,让李达在这一世的竞争当中取得了先机。可李达明白,胜不易败易。输一场无妨,但这一仗输了就是败,将永无翻身之地,之前一切的功绩都会被抹杀。
“报。”一声报令打断了李达的沉思,这一次的报令来的太快了一些。
“进。”
进来的是令官,手上也没有军报,神色略显怪异。
“何事?”
“将军,先锋二营有八人回营。”
“什么?”
“先锋二营有八人回营。”令官说着也是有些恍惚。
“在何处?”
“被拦在营门处。”令官答道。
“叫进来。”
余平安八人一路疾走,总算是赶到了南萧关,心情多少放松下来一些,不想却被自己人拦住。竟是质问八人身份,不相信八人是出去的先锋二营兵马。余厉、余九儿险些与值令官打起来。
“你们跟我来。”李达帐前的令官亲自来领八人,只因此事实在奇怪。蹲着的八人赶忙起身。
令官左右看看几人,实在是不见有何奇异之处,也就余福看起来有几分悍勇,其余几个就太普通了。很难相信八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走吧。”令官道一句,转身先行。
临近军帐,令官转身叮嘱一句,道:“要见的是李将军,有点规矩,不然脑袋掉了都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吗?”
“哪个李将军?”余英多嘴问一句。
令官笑道:“这南萧关只有一个李将军,走吧。”
八人也是听得糊里糊涂,但还是明白要见的是个大官儿。
八人见到李将军自然而然的有些拘谨,行礼的身子有些僵,不齐不整的呼:“拜见李将军。”
八个灰头土脸的人就这么前前后后跪作一堆,听不见回话也不敢起身。李达确实想不到是八个这种模样的人,细细看过也不见异处,这才道:“起来。”
八人爬起身,胆大如余厉、余九儿也是垂头而立,不敢抬头。
“你们怎么活下来的?”李达道。
余平安毫不迟疑小步上前一步,道:“小人八个在队伍最后,打起来的时候没有顶在前面,围在一起挨过一会儿后,敌人听到号角声自动退去了。”
余平安抢先说话,倒不是余平安胆大,是怕其他人说漏了。这番话是有备无患,余平安在来路上早就想过不知多少遍了,说的顺溜,一气呵成。而其余几个也是赶忙点头附和。
李达深沉的面色露出轻笑,这番说词如何能瞒得过李达,几人的反应李达尽收眼底,显然是另有隐情,不过李达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不管用什么方法,八人既然能侥幸偷生,李达也不会再去深究什么。
“那你们回营吧。”李达也是一时兴起招来几人,见了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八人齐声应一句,退后。
走过几步的余平安略一迟疑,又回过身来,轻唤一声:“将军。”
“嗯,还有何事。”李达疑惑。
“回来的路上,碰见有骑兵冲了东南方向而去。”余平安缓声道。
“骑兵?”
“是。”
李达闻言沉思,面色一紧,又问道:“什么方向过来的?”
“西边儿。”
“好,你去吧。”
“是。”余平安最后出了军帐,帐外七人在等候。走两步,听到帐里李达唤人。
“传令,直辕撤军,不准回营,暂避赤峰。下令全营戒备,防止敌袭。”
“是。”李达之见机不可谓不快。
渭水的霍景桓出了军帐便遇到了前来的陈伯阳二人,满营皆动,二人想不知道动静都不行。
“霍将军,这是?”葛希夷问。
“正要请二位道长,军情有变,边走边说。”霍景桓大步迈开,脚下不停。
“再牵两匹马来。”霍景桓喝一声。
“南萧关突袭直辕,看来消息有漏,提前有了防范。”霍景桓四顾着说道。
“这怎么会?”陈伯阳显然难以相信。
“这不重要了,现在要进军南萧关,二位一道吧。”
“南萧关?不是赤峰?”葛希夷惊道。
“南萧关兵马深陷直辕,如今取南萧关为宜。”霍景桓解释一句,已有人牵马过来,霍景桓接过缰绳,翻身跃上。
陈伯阳还要再说什么,葛希夷拉住,道:“此事我们还是少说为妙,走。”二人亦是上马。
渭水士卒像是一片移动的层云,缓缓的出了军营,向东北方向而去,直至汇进沉沉的夜,再也不见。
月光拉长了一道道影子伴随着八人,路旁的荒野不时的虫鸣刺激着几人的神经。余厉、余九儿二人握着刀,不时四顾,神情紧张的戒备着,好像路旁要随时跳出几个敌人来。余平安面色深沉的在最前,有几分神思不属,不知在考虑什么,只想的眉头发皱。余英和余弄璋二人缩着脖子贴在余平安背后,不时向着远处的夜色望望,瑟缩着身子,目光里藏着恐惧。余吉、余水二人面色有些白的吓人,神情略有些呆滞,夹在八人中间。余福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般立在一侧,不时偏头望望神思不属的余平安,不见慌乱,还是一贯的木讷,夹杂着几许茫然。
“有动静。”余厉低喝一声站定,看向西侧。其余几个也是闻声聚拢过来站定。
“在。”
“率其余骁骑二营、三营直插南萧关,自北门进军,破一道营墙即可,不要深入,以扰敌为先。”
“是。”有一精悍的都尉领命而去。
另一边,李达接到了第二封军报,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进攻直辕南门的第二道营墙受阻。
“再探。”
而自直辕东门而出的余平安八人神魂不定,一路溜着官路,匆匆向南萧关赶去,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几人的警觉。
出了营帐三三两两四散着走向各处,打南面匆匆赶来二人,为首的一人神色严峻,脚下飞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好撞上出了军帐的两个校尉,反而弹出去几步远,摔在地。迅有爬起,不及校尉问询,垂头向了军帐赶去。
“这是贼曹的曹长,怕是出事了,你我等等。”其中一个校尉拉住欲行的另一人,站住脚来。
“快报将军,有军情。”贼曹的曹长冲帐前令官喝一声,脚下不停,走到帐前,见令官没有转出,也顾不得许多,闯了军帐,正碰上掀帘而出的令官,推在一旁,冲进军帐。
“步卒一营、三营、五营留在军中戒备,防御为先,步卒二营、四营与我一起进发南萧关。”
“是。”余者几人喝一声,各自退去。
“军情有变,听令。骁骑一营赶赴直辕南外五十里埋伏,堵截直辕撤出的南萧关兵马,不得将领不许回撤,去吧。”一校尉应一声:“是。”转身挤出军帐。
“程都尉。”
直辕的消息不止传向南萧关,也正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传向其它地方。渭水的军营内,霍景桓的军帐挤满了军士,最小的也是军候,不过在此处军帐里也只能站在最后,听得多说的少。
“都按布置的去安排,明天夜里,不惜代价,从西门扎进赤峰。”霍景桓双目圆睁,威势十足。众将拱手喝一声:“是。”由后排陆续退出了营帐。
“散在外面的斥候传讯回来,夜里戌时过半,南萧关攻直辕东门,不过直辕似是早有防范,营内似有骑兵埋伏。不过过了戌时,直辕南门又有南萧关兵马进攻,似是主攻,消息传来时战事正酣。”曹官一口气不歇,将军情说完。
霍景桓踱步沉思,不敢打断。帐外回返的军候、校尉、都尉已经聚在外交头接耳,揣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进来。”霍景桓站定喝一声,不一小会儿,军帐又挤满了人。
“将军,南萧关兵法直辕,正攻直辕南营门。”曹官顾不得行礼,呼喝道。
“细细说来。”霍景桓起身而出,又向外喝一声:“将刚走的人都叫回来。”
一匹匹快马在夜色里往返于战场和军营,探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报。”李达军帐外一声报令,帐前令官执军书而来,呈于李达。上书:直辕军营南门已破一处营墙。
“再探。”李达道。这一刻的李达面沉似水,没有人可以冲这张深沉的脸上看出什么内容。但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军令,这不单单是日复一日训练的结果,还有南萧关将士对主将的信心,这是一次次战斗的胜利换来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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