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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午饭过后,杨文干便同桥朱二人一同出发。临走之时,杨文干嘱咐道:“玄儿,江湖险恶,万事不可强出头。世人不可尽信,可却也不能失信于人。”李玄听后,暗记心中。

    三人牵马离去,李玄一直目送他们消失于人群,方才回去。

    此时,天色尚早,李玄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便到街上闲逛。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繁华之都,而又正值少年,不免对一切事物感到新鲜。先前与杨文干同行,自是不便显露出好奇之心,而现在自己独行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便想把一切未见过的事物瞧个仔细。一路走过,还想再走一遍。

    待他走过了四五条街,觉得有些累,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茶馆,他便前去茶馆歇脚,要了一壶茶,坐在了近门处。

    在他旁边的茶桌上,坐着几个中年男子在闲聊。一人道:“这两天,秦琼秦大人府上戒备森严,日夜都有重兵把守,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秦大人是朝中重臣,为皇上办事,不管什么事,咱们也不可能知道啊。”“是啊,朝廷的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打听。”这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李玄在一旁听后,猜想这可能和李世民祭天有关,为了探明此事,便打算今晚到秦府查探一番。在茶馆休息了一会儿,便往桌上扔了几文钱离开了。一路上打听着到了秦府附近。

    此时,夜已偏黑,而秦府又处于城西偏远处,附近行人无几。李玄在府外巡视了一周,发现周围全是守卫,他料定其中必有猫腻,决心要潜入查探究竟。但戒备如此森严,他又不知该如何进去。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门中一人叫道:“换班了。”众官兵闻声走向门口。此时,替换他们的人尚未就位,南墙无人看守。李玄见此情形,暗自高兴,便欲翻墙而入。

    他刚走到墙角,正欲起身。突然,墙上向外跳出一人,刚好落在他身旁,他一阵惊讶。待看清那人面目,更是吃了一惊,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女子眉目清秀,一双大眼睛实是灵动,就好像有生命一般,脸上有妆,却秀而不浓,衣着甚是华贵,似是富家千金。

    他望向那女子,似乎是看待了,一动不动。那女子见他如此,拍了他一下,道:“别看了,快跑!”说完,拉住他的手便跑。

    李玄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跟着她跑,但被她拉着,自己竟也不愿挣脱。

    随即,秦府内跑出一群官兵,向他们追来。李玄一个劲地问:“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从秦府里出来?他们为什么追你啊?”。那女子也不理他,就只管跑。跑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跑不动了,可身后的官兵仍未甩掉。

    这时,两人见墙角有一草垛,便藏了进去,也顾不上是否会被发现了。官兵追到此处,不见二人踪迹,而此又是个十字路,他们便兵分三路,向前左右各自追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外面没了动静,便钻了出来。那女子向他仔细瞧了一番,笑道:“谢谢你救了我啊。”李玄听后,反驳道:“我哪有救你?是你硬拉着我跑的。”那女子一听,厉声道:“你堂堂男儿,遇到那么多坏人追一个女孩儿,难道都没想过救人?太没良心了。”

    李玄有生以来,只认识马铃钰一个女孩儿,从未与其他女孩儿接触过,自是不了解女孩儿的性情,便把这女孩儿的玩笑话当真了,心中暗自生疚,尴尬地道:“我……我其实会救你的。”那女子见他手足无措,不禁感到好笑,道:“我开玩笑的,你怕什么啊?”

    “我叫李玄,你叫什么啊?还有,秦府那些官兵为什么要追你?”“你也姓李?好巧啊,我叫李雪雁。”她只是答了自己的名字,可却并未说出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追。李玄没听她回答,便又再追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追你啊?你怎么从秦府出来了?”

    李雪雁见他问个不停,便道:“秦琼这个人非常好色,他看上了我,便逼我做他的小老婆。我和我父母都不同意,他便逼死了我的父母,将我抓了起来,明日便逼我跟他完婚。幸亏我今天跑出来了,否则,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嫁给那个老头儿。”李玄听后,狠狠地道:“没想到秦琼这么可恶,李姑娘,你不必难过,我一定想办法替你为父母报仇。”

    李雪雁见他初次相识,便如此待己,心中不免有些暖意,道:“没事,我没难过,报仇的事倒不必麻烦你了,只是我现在无依无靠又无家可归,而且随时都可能被秦琼抓回去,你若真想帮我,就让我跟着你吧。”“这恐怕多有不便,在下俗务缠身,而且姑娘如果和我在一起,恐怕有辱姑娘名节。这样吧,我给你些银两,你自己安顿好自己,怎么样?”李雪雁怒道:“不怎么样,你居然嫌弃我,不愿意帮我就算了,还装什么好人?”李玄见她生气,便慌张起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嫌弃你,你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去,我们就一起走吧。”

    其实,李玄心里也很想和她待在一起,虽然说不出原因,但看到她自己心里就感觉很舒服。只是他觉得自己身负重任,怕会连累于她。而她这么说,也只好答应了。

    李雪雁待他应允,很是开心,兴奋地道“公子真是好人,还有,以后你就叫我雪雁吧,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了。”“嗯,好。”

    李玄感到很奇怪,她的父母刚刚去世,她不但不难过,反而看起来还很高兴,但想既然她看得开,自己又何必提起她的伤心事?

    二人谈笑了一会儿,李玄便带她回到了客栈,李玄又让小二为李雪雁准备了一间房,两人各自休息了。

    李玄躺在床上,想着刚刚认识的这个女孩儿,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身影,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好像那个女孩儿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里。

    第二日清晨,李雪雁在李玄房间外敲门,李玄迷迷糊糊地醒了。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一起下去吃早饭。

    李雪雁问李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玄道:“在长安城待几天后,咱们便去泰安。”李雪雁听说要去泰山,很不情愿,道“为什么要去泰安?去哪里不好,偏去那里?”李玄见她如此反感,很是诧异:“泰山怎么了?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我想离开这里,可是不能去泰安。”“为什么呀?”李玄越来越不理解了。

    李雪雁见他如此,说道:“我在秦府的时候,听到秦琼过几日要去泰山,而且会带很多人去,到时候我被他抓到就惨了。”李玄听她这么一说,猜想秦琼此去泰山,必定是为李世民祭天之事,看来李世民确要去泰山无误。眼下只望尽快到泰安,让义父他们做好准备。

    “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泰山,相信我,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李玄望着她的眼睛,发自内心说出了这句话。李雪雁听后,既感动,又高兴,一口便答应了。

    她虽不愿去泰安,但不知为何,却不舍得离开这个刚认识的人。李玄也是如此,见她答应与自己同去,很是开心。

    二人吃完早饭,便启程赶往泰安。可李玄只有一匹马,两人谁也不愿独乘,又因男女之别,不便同乘,便并肩牵马而行。虽然走的有些累,可二人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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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高昌国的事。杨文干问道:“二位贤弟来此,不知有何要事?”“大哥你不在的这几年,我和桥兄联络了各地太子的旧部,创立了玄武会,一直与朝廷对抗,只希望有一天能手刃仇人。王世充的弟弟——王世恽,也率着王世充旧部投靠了我们玄武会,我们众人聚集在泰山附近。而前些日子,听说李世民要到泰山祭天,我们二人便来长安城查探消息是否准确。若是他真的要去泰山,那便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最近打探到七日后他便要去泰山,现下时间紧迫,我们正准备赶回去,通知众兄弟,部署一切。可是,就怕李世民会改变计划。”

    杨文干听后,考虑了一会儿,道:“不妨这样,让玄儿留在此处查探李世民动向,如他改变主意,立即赶往泰安通知各位,如若一切没有变化,则七日后暗随李世民的人马赶往泰山。而我们三人,则即可启程赶往泰安,主持大局。”桥公山大叫道:“杨大哥,玄儿他从未经事,如今留他一人在此,那怎么能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太子的血脉,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已去的太子交代啊?”“玄儿一向沉着,我想他自己能应付的了。况且,他不能永远依靠我们,让他历练历练也好。”朱焕也点头道:“杨大哥言之有理,如果玄儿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做好,日后如何成就大业?”“义父,二位叔叔,你们放心吧,玄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李玄听他们争执不下,便出言安慰。桥公山虽然还有所不放心,却也不再言语。

    桥公山问道:“这近二十年来,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中,都没有大哥的消息,不知大哥这些年有哪些遭遇?”。杨文干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啊。”之后,便把玄武门之变之夜至今的事一一讲述,二人震惊不已。

    可杨文干于李武之事却只字未提,李武一直是他心头的一块石头。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跟人提起过,因为他觉得李武不可能还活着,又何必提起,令其他人一起伤痛?

    李玄突然问道:“义父,二位叔叔,小侄刚才看见你们都身怀绝技,不知是从何学来的?”桥公山笑道:“玄儿,这你可不知道了,你义父当年在江湖上人称钻山豹,一手钻山指无坚不摧。刚才你有没有发现那只碗底的小洞?那便是你义父用指力打出的。”李武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只碗上会有个洞了,同时又惊叹万分,居然不知道义父还有这个本领。

    李玄见众人情绪低落,便故意岔开话头:“义父,你有这么大的本领,怎么从没教过我?”杨文干听了,道:“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学这些。”杨文干还没来得及解释原因,神算子朱焕便道:“大哥不教他深奥的武功,想必是希望他有治国之谋,而非匹夫之勇。这武功修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而且需日日苦练,如此一来,哪里还有时间习兵法,研古训?”

    “什么都瞒不过你神算子啊,玄儿,正如你朱叔叔所言。一夫勇挡十人,不如一谋而破千军。我只教你学了些防身之术,可却要求你研习各家兵法,熟知各朝历史。是想让你成为一个治国经世之材。”

    李玄听后,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以前他无忧无虑,现在却突然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责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堂上的客人都在谈天说地,可唯独他们这两桌,没有任何言语。杨文干和李玄并没有要酒,而那二人桌上放着一碗酒。那二人其中一人道:“仁兄可否赏脸喝上几杯?”话音还未落,那人便把装着满满一碗酒的大碗掷向杨文干这桌。

    李玄见此情形,以为他们不怀好意,便欲伸手接碗。杨文干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已出手握住了李玄的手腕。李玄不知杨文干是何用意,但出于对他的尊重,便收起了手上的力道。杨文干会意后,也松开了他的手腕。

    此时,那酒碗已平稳地放在他们桌上,而碗里的酒一滴也没有洒出。李玄大吃一惊,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相信有谁能做到。而杨文干依旧是一脸平静,丝毫也不为之所惊,端起碗一饮而尽,道:“玄儿,将碗还给二位叔伯。”李玄接过碗,应声而去。

    杨文干又抢着道:“你桥叔叔的端云手你也见识过了,无论多轻多重的东西,他都能轻拿轻放。如这般与人对敌,内力收发自如,即便是内力稍强于他的人,也驾驭不了他这般力道分明的内劲。还有你朱叔叔,人称神算子,他可是神机妙算,一直都是我们的军师。而他的那双判官笔,也不知令江湖中多少好汉生畏。”

    杨文干回忆起往事,不禁怅然,叹了口气,接着道:“哎!十八年过去了,太子仙去,弟兄们也所剩无几了。”桥公山道:“是啊,当年我们落草为寇,做没本钱的买卖,后来遇到太子,承蒙他看得起我们,收留我们。本想跟着他干一番大事,可没想到啊,现已物是人非了。”话到此处,四人皆有些伤感之意。

    二人虽然已猜出了,但听杨文干说出来,都是激动万分,险些流下泪来。“太子含冤而死,大仇未报。没想到他的公子如今已长大成人,真是苍天有眼啊。我等誓死也要辅佐少主为太子报仇,夺回属于他父亲的东西。”桥公山流着泪说完这番话,便与朱焕一同跪向李玄,齐声道:“少主!”。

    李玄未经世事,听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就已经不知该怎么应对了,现在更加手足无措了。急忙道:“二位叔叔快快请起,你们如此对待家父,小侄万死难报,一定不会辜负二位叔叔的厚望,必会杀了李世民,为父亲报仇雪恨。”朱焕道“少主言重了,太子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理应知恩图报。”李武不知该如何对答,但内心对他们是十分的感激和尊重,只道:“二位叔叔,日后不要再叫少主了,小侄年轻识浅,实在愧不敢当,就随义父叫我玄儿吧。”。二人应了。说罢,四人便坐在茶桌前聊了起来。

    杨文干与李武找了间客栈暂时住下。二人将行李放进房间,休息了一会儿,便到客栈大堂,随便点了些饭菜。

    这时,楼上走下两人,坐在了他们旁边的饭桌,要了些酒菜。杨文干像那二人瞧去,感觉很是眼熟。同时,那二人也瞧向了杨文干,脸上也露出惊讶。

    一进门,一人便将房门反锁。之后,竟激动地握住了杨文干的手,道:“杨大哥,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是我,公山兄弟,朱焕兄弟,真是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们。”。

    原来此二人便是桥公山和朱焕。他们三人本都是李建成帐下大将,自玄武门之变后,杨文干逃至高昌,自是不能与他们相见。而时隔一十八年,昔日的老朋友在此相见,自然都是激动万分。

    三人感慨之后,桥公山问道:“这位贤侄是……?”说着便望向李玄。杨文干道:“二位贤弟,你们觉得他像谁?”二人向李玄仔细瞧了一会儿,朱焕惊道:“莫非他是……?”听他这么一说,桥公山也惊叫了一声。“不错,他正是太子的公子,咱们的少主。”

    李玄刚拿住碗,却发现碗底有一个手指般大小的圆洞。他很是不解:“刚才碗里盛着酒,一定不会有洞,那这洞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带着疑惑,走到那二人面前,双手将碗递上。

    那二人看到碗底小洞,非但不吃惊,脸上反而露出喜悦。一人客气地说道:“二位如若不弃,还请到在下房中小饮几杯。”杨文干回道:“二位兄台相邀,实是却之不恭。”随即,四人便上楼去了。

    经过几日的奔波,李玄也随着杨文干到了长安城。

    杨文干重返故里,回想起十八年前的经历,不禁感到伤感。这些年里,他虽有着安逸的生活,但那段经历一直是他心中一个沉重的包袱。

    李玄一直生活在高昌城,从未到过中原,对这繁华京城自是充满好奇。可他从小就沉着稳重,而且对他来说,杨文干如同生父,他又尊师重道,所以一直紧跟着杨文干,即便再好奇,也从不随处乱瞧。自前些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性情便更加沉稳,虽然年仅十八,又未经世事,可看起来却像是个历经世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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